世间最爱自己的人真的已经不在了。
裴向云咬着唇,胸腔中发出一道撕裂般的哀鸣,忍耐了许久的泪顺着脸颊控制不住地滚落,在那人的衣襟上氤氲开一片深色。
他起身,在老师眉心落下最后一个吻。
唢呐声划破了雪幕,刺穿呼啸的北风,响彻了大街小巷。
裴向云跟在送葬的队伍后面,目光一直失神地落在棺椁上,耳畔却嗡鸣阵阵,什么也听不分明。
江懿的东西在他自杀时已经被全烧了,待裴向云后悔却为时已晚。
不然总不至于每次一想那人,便要穿过半个都城来山上和这块墓碑说话。
他也不嫌冷,「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轻轻伸手抚过石碑上的雪:“师父,我又来看你了。”
「吾师江懿之墓」六个字伶仃立在碑上,像那人颀长的身形。
裴向云哆嗦着从怀中摸出一摞纸,拎出其中一张,擦燃打火石后将其点燃。
写满了字的纸在空中慢慢烧成一片灰烬,飘落在雪地上,又被风卷走。
“今年我又去了襄州,还是想看桃花,却没选对日子,连着下了三天雨。”
“每次我去襄州的日子都不对,不是桃花没开便是已经谢了,要么就是天气很差,花瓣被打落掉进水里,什么也看不到……”
他将头抵在石碑上,似乎在说着悄悄话,“师父,你说是不是桃花也生气了不愿来见我?当年皇兄一把火将襄州烧了个一干二净,其实我心里是有些难受的。”
“但我不知为何难受。”
他说着,又拎出第二张纸,擦亮火石烧掉。
“这是今年写给你的信,我拿不稳笔了,字太难看,师父你多担待。下辈子要是遇见了,你再教我写字,我肯定听话。”
胸口忽地一闷,裴向云只觉得喉咙里痒痒的,接着便是温热的液体从口中溢出。
他慌忙向后挪了挪,生怕自己的血脏了江懿墓前的一草一树,甚至一粒沙土。
前些年还只是偶发的头疼和心悸,等到今年他便已经开始时不时地胸闷和吐血了。
所以自己果然是要死了,对么?
想到这儿,裴向云忽然有些欣喜。
这人间没有江懿,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待口鼻的血被擦干,他又挪了回去,静静地依偎着江懿的墓碑,看向山下的万家灯火。
江懿走了十年,他一个晚上也没安眠过,更多都是睁着一双眼睛看向漆黑的夜色,直到快清晨才闭上眼睡一会儿。
可现在靠着那人的墓碑,却无端又像是回到了年少住在陇西军营的时候。
陇西的冬天冷得很,风不讲情面地吹得人头疼,一到晚上他便钻进江懿的帐中,非要师父抱着自己睡。
江懿虽然面上总是嫌弃和不悦,最后却依旧将他搂在怀中,不舍得将他赶出去。
裴向云的口鼻又开始流血,这次的血比刚刚还要多。
他有意不让自己的血脏了江懿的碑,可身子却乏力得很,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师父啊……”裴向云的唇贴在石碑上,“我好想你。”
“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他慢慢合上眼,唇边却多了一抹笑,似乎回到了记忆中某个阳光明媚的春日,陇西军营外,是打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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