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采薇住在山庄,开始还有些胆怯,但看何常安和蔼殷勤,山庄前院诸位武师和家眷都不少,也颇为热闹,又有一位甘护卫,不苟言笑,身材极为高大,听说刚刚入职了禁军。虽然性情冷酷,但她有日黄昏从厨房出来,看到树林子里,甘护卫与一位浑身缟素的女子在林子里窃窃私语,女子还拿了个陶埙,夕阳下吹着,极清远悠然。那女子应当看到了自己,却只是微微招手,并不过来叙话。
想来这山庄里的能人极多,神出鬼没,祝侍卫听说是皇城司的也经常过来,有时候带着个卫家的小公子,听说是安国公府的小世孙,倒是很是善谈,每次妹妹妹妹叫她,很是嘴甜。有时候又有一位茅娘子带着一群小娘子过来采花晒胭脂,看到她也极是亲切,听说是教坊的乐户,却落落大方,丝毫不以此为惭,
虞采薇渐渐喜欢上了这座山庄,然而却一次都没有见到哥哥口中的小皇帝,当今的天子,五岁便登基的晏平帝。
虞可辉对她道:“我原本觉得,借着入宫的借口挡一挡那边,这边再找些关系疏通,无论如何先借着入宫挡回那季太守再说。那日面君后,却觉得,进宫未必就是绝处,吾妹秀外慧中,我从前只想什么人才能配得上吾妹,如今看来少年天子英姿皎皎,胸中别有丘壑,极衬吾妹,虽说自古帝王无真心,但那里足够高,吾妹自有胸襟手腕,未必拘泥于情爱,倒有可能别有一番天地。”
虞采薇身在没落世家,偏偏长得绝色,虽有兄长护持,却也知道这样貌恐要惹来祸端,自幼只在闺中读书,足不出户,此次第一次离开家乡,却又是为了避祸,第一次见到京城繁华,又听哥哥如此说话,不由对这位少年天子也起了一丝仰慕之心。
皇上应该是来过的,偶尔山庄里会忽然戒严紧张,竹院那边更是五步一岗,虽然都是十来岁的小护卫,却都绷着脸极严肃认真,决不放人过去,厨房也会极尽整治,何常安亲自盯着,也会请虞采薇做上几道点心,然后命人送走,而这种时候祝侍卫往往会来,卫小公爷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
却从未召见过虞采薇,虞采薇虽然微微有些失落,却又隐隐有些预感,自己看来并不会进宫。
“所以你现在打算如何安排虞家姑娘?”
巫妖伸出骨手,折下一枝莲蓬,拿在骨手里,细细端详。
萧偃枕在巫妖膝上,手臂伸出小舟,摸着一片片半人高的碧绿荷叶,荷叶田田,挨挨擦擦挤着小舟,自从那日第一次坐船,萧偃就爱上了坐船的感觉。
山庄自然是有荷塘的,满满当当开了一池风姿绰约的荷花。他要清清静静地和九曜先生赏荷,何常安虽然提心吊胆怕小皇上掉水里,却也隐隐知道巫先生似有大神通,因此也不敢说什么,只备下了莲舟,便命人远远把守着不许靠近。
萧偃闻着荷香,懒洋洋道:“坐想微风过荷叶——我已托祝如风转了封信给大长公主,让皇姑姑操心去,虞可辉是个能干人才,市舶司他才去了几日,就上疏献策,鸿胪寺卿脸都青了,季左相不太高兴,觉得他冒进贪功,不过还是递给朕看了。”
巫妖骨指拈开一枚莲蓬,将一粒青色莲子递到萧偃嘴边,萧偃微微转头,张嘴含入嘴里,碧莲清甜,莲心微苦,偏偏因为经过了巫妖的骨手,就带了冰甜味,仿佛一粒冰珠在舌尖滚动。
天一热,他越发爱近着巫妖了,一旦靠近巫妖,寒凉丝丝,冷香幽幽,他刚刚和巫妖对练过轻剑,正是热得厉害,虽说已洗过换过一身轻薄绡纱袍子,也不肯着靴,只光着脚丫子,仍然贪凉地依着巫妖。
对小皇帝总爱贴着他,巫妖也不以为意。天子贴近之时,真龙之气便一直晕染过来,确实让他虚弱之极的魂体很是舒适。他把莲子都掰了出了来扔到一旁的水晶缸里,里头晶莹冰块沉浮,湃着梨子、李子和鲜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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