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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迷津没再追问,只是淡淡道,“是你有本事,保住了自己的命。”
话虽没太大差别,但其中口吻已不复之前那般坚硬冷酷,秋濯雪七窍玲珑心,如何听不出来。
秋濯雪道:“倘若不是你在旁,明月影怎会留我一线生机,若非是这一线生机,我又如何能趁机从她口中得到情报,因此还是要谢你。”
越迷津听得无言以对,只好道:“那你现在谢完了。”
“哎——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才是。”秋濯雪发出不赞同的声音,伸手递进,目光移转,有意观察越迷津的喜怒,见越迷津并没闪身躲避,才暗捺喜意,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怎么能只言片语就算谢完。”
越迷津衣袖轻轻飘动,清晨的寒意掠过他的肌肤,又很快被秋濯雪所覆盖。
他看见第一缕金光自水的那一头缓缓露出,染得大江底下如火在烧,似欲挣扎而不能出。
这样的日出,越迷津还是第一次看,山上的日头总是出得很利落,大放光辉,有一种盛气凌人的姿态。
原来水边的日出,是这个模样。
越迷津当然知道,最终这轮皓日会破水而出,不会永困苦海,然而他还不能,他还无法勘破。
最终越迷津回应道:“你想如何?”
他看见秋濯雪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天上的灰幕也逐渐消散,朝阳湿漉漉地自水面攀升而上,晨光漫开云雾与江面,不同山中被染成金色的云海雾凇那般夺目迷人,却也别有一番瑰丽绚烂。
天彻底亮了。
“我请你吃早点。”秋濯雪的声音里藏不住笑意,“好么?”
越迷津不带感情地评价:“你的涌泉相报,倒是很别致。”
秋濯雪朗声大笑。
吴都城里里外外的早点,秋濯雪都吃过一遍,他住在挽风小筑时喜欢晨起练功,路线不定,有时候从城北跑到城南,从城东跑到城西,对各家早点的滋味心里门清。
他买完早点回来的时候,热气还没彻底消散。
昨夜的小船还停靠在大船边上,秋濯雪解开绳缆,请越迷津下来,茶几临时充当饭桌,已摆上各色糕饼小菜,两碗热滚滚的鱼粥正冒着热气,乳白的鱼肉还尤带剔透,枕在饱满晶莹的米粒上,被热量一点点蒸熟。
“为什么要在这里?”越迷津不解。
“你久居高山,常伴烟岫云壑,难得近水,这几日又事忙,无暇带你饱览吴都风光。”秋濯雪微微一笑,“正好借此良机,好好欣赏一下山水风光。”
越迷津道:“近山易坠,近水易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还记得你当初是这么说的,如今却也变了想法吗?”
这是当年所说的玩笑话,秋濯雪不由得一愣:“你还记得?”
越迷津这才惊觉自己失言,捡了块梅花糕拿在手里,随口找了个理由:“我的记忆向来不差。”
秋濯雪闻言,倒也没再多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垂着脸,任由小船随着水波而动,气氛一时间无端沉寂下来,越迷津本是极耐得住性子的人,此刻却觉坐立不安起来,最终放下糕饼,承认道:“我是记得,那又怎样?你不也记得。”
“并没怎样。”秋濯雪摇摇头道,“我只是在想,这春暖花开二月天,草长莺飞,自然与众不同,可水上风光,还数盛夏秋末最为有趣。”
越迷津听他并没在意,有些庆幸,又难掩几分失落,问道:“有什么不同?”
“盛夏酷热,水上凉爽,莲动渔舟,赏花不必多说,莲蓬大多饱满,莲子清甜,莲心清热去火。”秋濯雪眨了眨眼,“秋末芦荻摇曳,如霜似雪,渡船拨开,犹如划破层层白浪,不知里头藏着多少鸟儿,将它们惊起,还可捕雀消遣,看谁眼尖身快,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