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
长老的推举下,成为苦炼门的门主。
这是让他们脱离炼狱最直接、最好的方法——椿长老是这样承诺的。
即便有过片刻怀疑,他们最终也相信并忠实地执行了一切。在杀了松挞长老之后,李舒本想一并将乐契脑袋也割下来,但被星一夕阻止。
星一夕当时说,杀那五位长老不仅是他们的愿望,同时也是椿长老的要求,他不便置喙;但乐契不是长老,他不愿意李舒变成随意夺取他人性命的恶人。
李舒从来都听星一夕的话,也从不会忤逆。星一夕的叮咛一直被他牢牢记住,就连杀乐契,也要借着“栾秋”的名义才可大胆下手。
他尊重、喜爱、信任星一夕,这种敬爱与亲昵之中,或许还隐藏着一些愧疚。
多年前,乐契进入苦炼门的深谷,寻找一个据说像北戎巫者一样可以占卜世事的孩子。
那孩子是苦炼门人从封狐城外抓回来的,他会说煞有介事的话,与一个人的命运、生死有关。苦炼门里的人都在议论:这是在批命。
“大难不死,必成灾殃”便是星一夕给李舒的八个字。李舒乐滋滋地逢人就说,事情传到乐契耳中,乐契便来到了深谷里。
长老的孩子不必涉足深谷中最脏、最乱也最臭的地方,乐契认不得路。他抓住路过的李舒,询问是否有一个这样的孩子生活在这里。李舒问乐契想做什么,乐契答:让他也给我批一批命。
星一夕说乐契将孤单一人死在异乡。李舒知道,进来时乐契在自己屁股上狠踢一脚,星一夕这是为自己出气。十几个孩子衣衫褴褛地挤在窄小的山洞里,他们都被星一夕说的话逗得发笑。
谁都没料到,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乐契身上带着一把小刀。他按住了星一夕的额头,刀尖刺入星一夕眼窝。
栾秋听得心头发凉。
那不是李舒的错。他知道李舒明白,星一夕和其他人也一定明白。但明白归明白,李舒不会原谅自己。
山洞中的孩子都被乐契带来的人殴打得半死,只剩被椿长老看重的李舒没人动。他在伙伴的血泊中抱着星一夕大哭,承诺自己将付出一切代价,只要能救活所有人。
“那时候绍布和白欢喜和我不在一个山洞。我跑了出去,恳求他们照顾星一夕和那些孩子。我去找义父,我去找那些长老,只有他们才能……”
李舒不自觉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栾秋拉过他的手,将他发冷的指尖握在掌心。
所以才有李舒赤身走过沙漠,披着一身干涸的、不属于他的血。
他完成了长老们吩咐的任务,回到雪音门前,发现血已经干了。干涸的血在漫漫长路中剥落,他不得不逐级爬上觅神梯,在六百九十九级上磕了六百九十九个头,重新带着一身的血,站在长老们面前。
李舒的神智当时已经昏沉,他不记得自己対椿长老说了什么,醒来时正睡在商祈月医舍的床上。商歌那时候容貌还没有被毁。她小心翼翼地牵着蒙住双眼的星一夕走到李舒身边,在星一夕身边呵斥“不能哭”。但星一夕还是哭了,他们紧握彼此的手,在哭泣中交换了另一个沉默的誓言。
“山洞里这么多人,只活下来星一夕一个。”李舒说,“义父探查过他的经脉,他那时候和我一样,已经有了‘明王镜’的二重功力。”
栾秋静静地听着。
“一夕他只有我。”李舒问,“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是你曾看过世间万物,见过大漠和星河。然后你……失去了眼睛。你余生只能在黑暗中度过。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明白这样的恐惧和孤单。我竭尽全力去理解了,可我有时候还是觉得,我不懂一夕。他心里有些东西,我是不敢去懂的。”
“嗯。”栾秋摸摸他的头发。
李舒终于敢说出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的话:“一夕不让我杀人。我知道,他是用这样的承诺来钳制我。”
成为苦炼门门主的李舒,対苦炼门里绝大部分人都有生杀予夺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