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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曾深深看过的青年侠客判若两人。
他看见清晰的自己,印在那双被愤怒、焦虑和痛苦染红的眼睛里。
不知为什么,李舒忽然涌出眼泪。
“……我说过许多假话,可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他变得口舌笨拙,“在山庄里,在别的地方,去闯荡江湖,去结识更多的人。我是李舒,我只是李舒,不是别的什么人。我、我骗你,对,我骗过你,可我……”
他分不清是谁先落入这个温柔陷阱,谁先自我欺骗。
“这句呢?”栾秋靠得更近了。要是在以往,这样贴近的距离,他会吻李舒。但现在他只是用可怖的语气追问:“这句也是假的?”
李舒忽然明白,他和栾秋之间已经永远不可能再有往日的信任了。
白欢喜说得对,梦早就做完。
“是假的。”李舒在雨水里笑,“全都是假的,我说过的每一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全都是假的。我所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潜伏在浩意山庄,好破坏诛邪盟的建立,盗走武器,顺便给你们制造一些小麻烦,再骗一骗山庄里最厉害的二师兄,让他在意我、牵挂我,让他成为我这种邪魔外道的……”
栾秋朝他的脸砸去一拳。李舒吃痛受伤也不停口,絮絮地复述这几个月来的一切。他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栾秋信自己,但知道什么话会让栾秋更加恨自己。
正道人士就是这样的不干不脆。李舒决心推他一把,好让他也推自己一把。
“……你们这样的好人最容易因为心软而受骗。可是你们又有什么损失?武器本来就是苦炼门的,不烦不过丢了一截舌头,渺渺死便死了,反正她本来就不是曲家的人,不过是曲洱从山里捡回来,让你师娘消遣丧夫之痛的玩意儿……”
栾秋把他狠狠掼倒在地上,拳头砸在李舒胸口。
李舒痛得□□,但又觉得好笑。
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栾秋还是不杀自己。
“你有无数个杀我的机会。”栾秋拎着李舒衣襟,“比如现在。”
星流仍握在李舒手上,只要李舒展开扇子、亮出暗器,轻易就能够刺入栾秋胸膛。
他们都给彼此留了能伤害自己的空隙,等待对方先动手。
用暴露致命弱点的方式来试探对方,在这一点上他们竟如此默契。
雨真的太重了,它们落在李舒的眼睛里,盛不住,全都从眼角滚落。
“栾秋……栾秋,我们走吧。”李舒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浩意山庄是曲洱的,你还给他。苦炼门本来就不是我说了算,谁乐意当门主谁去当。去哪里都行,你不想当英雄,我也不乐意做邪魔外道,我们……”
“闭嘴。”栾秋只是低低地应,“闭嘴!”
李舒想抓住他的手,但栾秋先松开了。
“……滚吧。”
他跨过李舒的身体,从石壁上拔出自己的剑,如大雨中失群的燕子,从正峰掠出。
远处传来众人的呼喊:“渺渺找到了!渺渺活着!”
曲渺渺苏醒时,正躺在于笙的房间里。
于笙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她,持续多日的大雨已经停了,鸟鸣透窗而入。
曲渺渺换了干净衣裳,她慢慢坐起,身上仍有些隐痛,但呼吸、行动,全都没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