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念旧的机会,明致趁机又朝他挪近几步,继续说道:“一直以为你是元氏遗族,可现在突然被告知你是元祖之子,师叔我啊,感觉很不真实呢,你想想,元袓那是几千年前的人,而你却是我看着长大的,那都不是一个时代了,所以师叔很懵啊,你真是元祖之子吗?”
“明叔你别说了,”元袓抱着双膝,痛苦地将头埋进胳膊中,“……我是。”
“任师兄说得没错,我恢复记忆了,我父亲就是毁风眼断资源的元袓,我母亲是玄门派掌门之女,”元初咬牙的声音传来,带着恨意,“我想起来了,那些所谓仙门的嘴脸,他们打着天道的旗号联合起来围攻我父亲,逼得我母亲不得不将我藏于冰棺中封眠……”
脑海里闪过母亲将幼小的自己沉入冰湖,又闪过高高飘着的元氏旗帜倒在父亲的身上,鲜血染红了旗帜上的元字。
元初想起那时耳边响起的族人惨叫声,视线所到之处都是鲜红织就的色泽,想起母亲将他抱在怀里捂着他的耳朵蒙上他的双眼时陷入的黑暗与安静,想起仙门弟子闯进元氏地盘时喊的打杀口号——“杀完元氏孽族,一个不留”,想起冰棺里沁入骨的寒凉,想起母亲最后对他露出那个唇边染血的笑,跃入冰湖里时在他的冰棺上如血莲绽放的身影。
所有的记忆片段翻涌出他深藏在记忆深处被灭族的滔天恨意,如海浪,一层高过一层,逐渐将他淹没。
“师叔,你告诉我,”元初抬眸,双眼噙满恨意,“灭族之恨,我怎能不恨。”
明致没有被他吓到,他看着元初,问了一句:“那你恨无妄山吗?”
“……我恨。”元初强迫自己不去想在昔日的无妄山,他回想无妄山以前还是个小门派时在元氏杀害他族人的模样,手起剑落,剑影一掠,人首便分离。
明致没有错过元初回答前的片刻停顿,他又问:“那你也恨你师尊吗?”
“你恨简行止吗?”明致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珠炮似的接连发问,“恨他收留了你,恨他将你养大,恨他一直瞒着什么也不告诉你,恨他把你从冰棺里救出来,恨他把你当成亲生儿子般抚养成人,恨他把你是元祖之子的事瞒着仅仅是为了保护你吗?”
元初沉默良久,正想回答,明致看准时机,不给他机会,抢在他开口前说道:“也是,这些哪抵得上灭族之恨呢,就算整个门派都换了人,但简行止出身无妄山就是原罪,他也该死。”
“哦,对了,”明致状若恍然,他曲起手指指向自己,“我也出身无妄山,我也有罪,正好可以先拿我开个刀。”
元初没有反应,明致去看他,就看到他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直掉,仿佛受了陌大委屈般,差点哭成个泪人。
“哭吧,哭完再想要怎么做。”明致已经离元初很近了,他爬过去,靠着墙挨着元初坐着,拍拍自已的肩膀,“先借你靠靠。”
元初一头扎在明致的肩膀上,哇哇大哭起来,试图将胸口压着的一切都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