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咿咿呀呀地哼唱着,沈梧云突然觉得整个小区都由着老太太的流转腔调被渐渐唤醒,她像个守暮人,日复一日进行自己的工作。
沈梧云从床上起身,走上阳台,他习惯性向左看,竟然看见往日端坐在客厅里的老太太竟也走到阳台上,对着前面的摩天大楼,对着玄天,唱出曲调。
更像个优雅的守暮人了。
老太太唱了一曲,沈梧云也在一米开外的阳台上听了一曲。
一曲唱罢,老太太抬起清亮凌厉的眼神精准扫向沈梧云,看着干干净净的青年,倒也不觉得冒犯,只是笑了。
沈梧云回以一笑,两人在悬空的阳台上进行了一段简短沉默的对话。
老太太突然开口,出口是与哼曲不同但依旧清脆入耳的声音,黑暗与黎明,你我同是颠倒的清醒与困顿。
沈梧云反应过来,老太太刚刚说的是一首流行音乐的歌词,这首歌不算大众,沈梧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它就躺在原主的歌单里。
原主知道,沈梧云并不惊讶,他惊讶的是老太太竟然也听过这首歌,而且看样子还听了不止一遍。
老太太念完话又饶有兴趣地靠在栏杆上,看着沈梧云,她乌黑的头发已生出好几丛白发,风吹着遮遮掩掩间,发丝竟呈现莫名的灰色,更显得优雅。
她姿态优美,双腿笔直随意叠在一起,轻声问道:我看你这几天都在听我唱曲,是对戏曲感兴趣?
沈梧云倒也没像刻意讨好般说喜欢,只是回答道:偶然清晨听到了老先生的曲调,不由自主被吸引来听了。
老太太嘴角笑意加深,衬着黎明,散发出一股符合年龄的优雅气息。
她听到沈梧云的回话,这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她更为欣赏。
您是从小学戏曲吗?沈梧云问。
听老太太的音腔与咬字,加上整体的姿态,不像是外行。
老太太也没想到对面的青年人会反问问题,她将吹上面颊的头发丝优雅拂开,否认道:不是,我先生是小生,我这么些年跟着我先生学了皮毛,他人现在已经离开了,但是按时吊嗓的习惯却留下来了。
提到生离死别的事,老太太依然表情平淡,她早就看淡了生命,更认为人离开是去寻找下一段开始,并不悲伤。
她没有长聊的意思,只最后说了句,有不懂的可以敲门来找我,我很少出去。
沈梧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戏曲。
说完老太太就转身离开阳台,她步态优雅,像一只仰颈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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