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机关机,孟效脱衣上床,盖上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
可一闭上眼,陆随的脸就浮现在脑海中,令他心口发疼、眼眶泛酸。孟效用力按住眼睛,忍了好一会儿才把眼泪忍下去。
幸好安眠药很快发挥了作用,意识缓缓被黑暗吞噬,翻涌的情绪也一并被湮没了。
窗外冷风呼啸。
陆随站在楼下,背靠车门,定定地仰望着某个漆黑的窗口,仿佛一尊挺拔的雕塑。
他就这么在凛凛寒夜里伫立了一晚上,直到晨光熹微时才驱车离开。
孟效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现在在哪儿。
头疼,喉咙也疼,浑身没力,抬手摸摸额头,烧得好像更严重了。
他忍着难受爬起来,从客厅电视柜里扒拉出一盒退烧药,又去厨房烧了半壶热水。
等吃完药,孟效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晒太阳。
暖气把房间蒸得暖融融的,同样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即使生着病也感到几分舒适。
一场沉眠起到了良好的疗愈效果,此刻的孟效异常平静。
昨晚种种似乎已经沉寂下去,让他恍然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
但他心里清楚,这并不是梦。
他的男朋友陆随,竟然是一条蛇——准确地说,应该是能够在人与蛇之间自由转换的超自然生物,而且具有每蜕一次皮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神奇能力。⒣āīτāйɡs⒣ùщù.ⓒⓒ(haitangshuwu.cc)
从小时候的那个冬天在燕山初遇,陆随就开始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潜伏”在他身边。
第一次是转学生白浮。
第二次是谁?
第三次又是谁?
第四次,第五次……
在一次又一次的相逢中,他和他建立起了什么样的关系?是要好的朋友?还是普通同学?抑或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
时间过去太久,陆随的“演技”又太精湛,他实在没办法仅靠零星的记忆分辨清楚到底哪些人是陆随的“分-身”。
而在一次又一次的离别后,陆随不得不蛰伏起来,经受皮肉分离、骨肉重塑的痛苦煎熬,蜕变成新的模样,然后为下一次的重逢做准备,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陆随一直在坚持不懈地努力着,努力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陆随一定默默地为他做了许多事。
可是,即便陆随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即便陆随承受着他难以想象的痛苦,但并不代表陆随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以爱之名伤害他。
顾曲伤他一次,苏禤伤他一次,沈訸又伤他一次。
他像个傻瓜一样,一次又一次地爱上他,再一次又一次地莫名其妙地被分手。他没办法当那些伤痛不曾存在,他没办法若无其事地面对陆随。
他难过,他生气,却又堵在心里无法发作。
孟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躺在这里晒太阳。没多久,他晕乎乎地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陆随,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迷蒙间,孟效发出低哑的呓语。他感觉到溫熱的唇啄着他的脖頸,蓬软的发丝搔着他的脸颊,痒得他抓心挠肺。明明想把扰人清梦的坏家伙推开,双手却违背主人的意志,反而抱住了覆在身上的人。
然而手感却不对,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孟效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瞬间僵住。
根本不是陆随!甚至不是人!是一条蛇!一条巨大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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