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们说,妈妈平常对我那些小恩小惠,就是为了让我长大后对他们死心塌地,是想要吸我的血。说我已经在被吸血了,自己还不觉得。”
孟步青观察着她的表情,“你完全不赞同她们的话。”
“嗯,大概三四岁,我亲妈就跟我爸爸离婚……不对,他们根本没有领过证。我亲妈十六岁打工的时候跟我爸在一起,意外怀孕生的我,养了我大半年,最后她趁着天黑收拾好东西走掉了。”
女人走前仔细地打包走了自己的物品和家里一半的存款,拉黑男人的所有联系方式,只留下了一个女儿。男人打不通电话,也没有想过要去找。
两个人本就是在外面打工相识,搭伙过日子而已。
他这个粗糙的男人并不会带孩子,于是把女儿送回老家给年迈的父母养着。又过了几年,存够了钱,家里张罗着帮忙安排了相亲对象。
见了几面,谈拢彩礼钱后结婚了。
左晓云终于又有了个妈妈。
左晓云说:“爸爸生病去世的那年,我刚七岁,妹妹才出生。本来就穷的家,更加穷上加穷了。我爷爷家不肯要我,也不肯给生活费。”
孟步青默默地听着,喉咙滑动,惊异的情绪一直蔓延在心底。
她一直以为,左晓云那种是家庭完整的,被长辈们呵护宠爱着长大的女孩子。毕竟她那么纤细文弱,跟陌生人讲个话都会紧张到脸红。
“是你继母把你养大的?”
“嗯。”
“她肯定对你很好。”
“嗯,”左晓云回忆着说,“其实我亲妈是跟她同村的,有段日子,实在缺钱,她打听好我亲妈哪天回村,让我演戏卖可怜要点钱,说要到了就给我买糖葫芦吃。我还记得那天……”
那天,她大清早就背着竹筐,到城南的外婆家那边打猪草,一直晃晃悠悠待到天快黑也没能碰见人。
后妈来找她,问清楚之后,故意提声骂她怎么一整天就打了这么点草。
她那大嗓门,很快嚷出来一圈人围着。
左晓云的亲妈终于被看热闹的人叫出来了。
她走过去,瞥见背着的竹筐里,整整一天只打了半筐猪草——半框里又半框是杂草,再一看小女孩子的手,细白幼嫩。
大冬天的,手上干净得连个冻疮也没有,就知道平日里是不干活的。
她抱着手臂闲闲地对后妈说:女娃子,懒就该打。
左晓云的后妈愣着半天。抬脚踹她的竹筐上,又大声呵斥。
亲妈在旁边冷眼看着。
小女孩明知是演戏,还是吓得哭出声。在她那撕心裂肺的哭泣里,还是后妈先绷不住,弯下腰,把她搂进怀里,又是揉又是哄的。
“钱,当然,一分也没要到。”左晓云忽然有点哽咽,她努力憋着泪平稳地说,“然后我后妈抱着我,气呼呼地回家了。回去的路上还是给我买了两个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