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珩最拿手的两个技能,一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二是恃宠而骄。既然深埋在心里的那点恐惧已经被陈濯点破,陆少珩也没什么好掩饰的,娇气得大大方方。
这天晚上,陆少珩片刻都不肯一个人独处,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粘在陈濯的身上。就连陈濯睡前出去上厕所,他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
佳佳的家里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想上洗手间,得穿过一条小路,到院子外面的厕所。
陈濯刚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见陆少珩揣着手等在屋檐下。
黑灯瞎火的,跟出来做什么?陈濯走上前去,纳闷地问。
怕你迷路。陆少珩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出来得太急,脚上还趿着一双不合脚的女士拖鞋,因为鞋子太短,脚跟上已经沾上了一圈泥土。
陈濯拿他没什么办法,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拦腰将他抱了起来。陆少珩配合着伸手揽住陈濯的脖子,双腿利索地架上了他的腰,将下巴靠在陈濯的肩膀上,十分心安理得地让陈濯抱着他往回走。
小道两旁是成片的龙眼树,眼下正值开花的季节,午后的这场大雨拍落了不少花骨朵。陈濯抱着陆少珩从树下走过,没过一会儿,米黄色的小花就落得两人满肩满头。
上回在甘南受伤的是你,这次被水冲走的也是你,还有刚才换灯泡,电闸都没拉,是想做什么?走到半道上,陈濯开始数落陆少珩:下次遇到危险,你能不能躲远一点,稍微珍惜自己这条小命。
我这命有什么可惜的。陆少珩满不在乎地回嘴,眼看着陈濯有撒手的趋势,他连忙夹紧他的腰,飞快地改了口:好了好了,瞎说的,以后注意。
你今天落水的时候,心里害怕么。陈濯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低头避开一丛低垂的枝桠,呼吸擦着陆少珩的后劲扫过。
当然怕。陆少珩趴在陈濯的肩上,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一双拼死挣扎的手。
那是一双女人的手,纤细、苍白,指甲上还刷着颜色鲜亮的甲油,指尖的水钻在月光下晶晶闪闪的。
陆少珩知道这是谁的手,这双手曾经为他遮过风,挡过雨,曾轻抚过他的脸颊,也曾把他推入最深的梦魇。
这是世间最温柔,最刚毅,也是最残忍的手。
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陆少珩看着两旁不断后退的树枝,继续说道。
杀死陆少珩的,并不是溺水后的缺氧,而是溪水没过头顶的一瞬间,陆少珩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别看他现在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刚被佳佳救回来时,陆少珩的情况十分糟糕。当时他整个人像是被溪水抽走了魂魄一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在一个失语的状态,无论外界给他什么刺激,他都没有反应。
后来还是村长及时赶到,请村里的赤脚大夫过来给他扎了一圈针,又让他在被窝里捂了好一会儿,他才能慢慢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