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钦沉吟,终于想起来确实见过她几面,她与另两个小姑娘住在一块,都是从别的部落掳过来的,被其他人送给他。
“抬脸。”他命令。
竟珠便抬脸,岱钦捏住她的下颌,凑近看了看。
其实是好看的,若非如此当初为何会同意收她?今日在沈鸢那里出来,内心的火还在燃着,他忖度着,要不要召竟珠算了。
手指在抖动,岱钦回过神,看到被他抓着下颌竟珠不自觉地重又低下脸,被他多对视一刻都不愿。
“我之前打过你吗?”他问。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就是…就是因为见到汗王的气势…气势…”
他想起来了。
按照传统,王公贵族们的姬妾从不会断,岱钦的那几个侍妾,便是在他成年之后身边人送给他的。那时候他忙着打仗,对这些送进来的女人不怎么在意。
她们依命令进帐,昏暗的烛光下他只能看到她们怯生生的眼睛。她们不敢看他,也不让他看自己,她们不敢说话,也不敢接他的话茬。他能主宰她们的生死,信手拈来的绝对主导权力,令他得到任何他想要的,却更让他时时困惑失望,如徒手抓沙,看似掌握许多,其实流沙转眼落尽。
至今,只有一个女人愿意与他交流,那就是沈鸢。她小小一只,抬起眼睛却水波流转潋滟情绪,她生动明媚,澄澈动人。
她对他并不完全满意,总有不经意间透露的愤懑不屑落进他眼中。她敢小小地违逆他,小小地逗弄报复他,又总是温香软玉地示弱撒娇要他心软。
他抱着她,头一次觉得自己触碰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有生命力、有情绪的人。
岱钦放开竟珠:“找撒吉拿点吃食衣物给你和你的朋友,就说我说的。”
竟珠受宠若惊,这是她第一次,从除了沈鸢以外的其他人那里得到关怀。
而这个人还是汗王!
鼓起勇气想看看这个汗王,却见他已转身,踏步离去。
回了大帐,想找点事情做。夜风把帐外草原大汉们的高声说笑声送进来,让他知道这个时辰还有不少人未眠,在跑马、在摔跤、在和朋友插科打诨好不自在,他可以加入他们,他有很多事可做,可他现在只觉得烦闷。
现在他的小王妃又在做什么呢?
今天他和她说的那番话,本意要她安心。可在那时候,他分明感到她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好像之前的每一次,他特地要她安心高兴,她却都不高兴。
但她从来不说出来,总要扯出笑容应下,好像这样他就察觉不出她的情绪。
可他就是察觉到了!
岱钦往椅子里一躺,烦闷地抓了一把头发。
父王总说别把女人放在心上,男人是弄不懂那些女人在想什么的。
父王说的不错。
岱钦又抓了一把胡须,想到什么,开口唤卫兵:“把杨清元找来。”
不一会儿功夫,杨清元就过来了,手一转,手心里的埙被隐在袖中。很明显,他又在月夜思乡吹埙,被汗王召见来不及放下,只得一路带来。
岱钦从不在意杨清元吹家乡的曲子。这回见他来了,只是问:“上次教到哪了?”
杨清元不紧不慢上前摊开一卷书,书上都是汉文,一个一个方方正正,是为教授汉文所用。
他指着其中一行:“到这了。”
“继续。”汗王道。
杨清元撩起眼皮,略一犹豫,还是说:“夜已深了,汗王还是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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