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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海。
温柔缱绻的浅碧色光芒一寸寸漫过崩溃的神魂, 终于让这个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点。
他无力的低下了头, 心口的痛楚几近窒息。
忽然间,扶崖记起了那一日虚元山琼楼玉宇下的数不清的风铃,在微风拂动下清泠泠的响,想起了玉华剑锋利的剑身穿过少女的胸膛——她几近被狐息吞没神智的双眼在刹那间恢复了片刻清明,柔柔地看着他, 苍白的面容上噙着解脱的笑意——
他颓然倾倒——
原来……是她?竟然真的是她?!
他亲手杀了她!
那一瞬间, 如山海呼啸而来的痛苦和悲哀将他彻底淹没。少年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最终还是忍不住嘶哑哽咽出声。
谢折玉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的眼睛里一瞬间有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转瞬不见。
“小子不才,万宗之首, 神意门扶崖, 见过诸位。”
天之骄子, 少年英才。
那一日指天镜作阵,列星野为军,束发高冠,红焰冷枪,燃如业火的少年——
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良久,扶崖忽然抬起手来轻轻抵住自己的眉心,随着眼角细微处一点莹光滑落。
“折玉师兄……”他终于抬起了头,缓缓看着眼前冷漠沉郁的玄衣少年,低低说道,“我顾北,你且封南,如何?”
话音刚落,雪色锦袍的影子已然消失在鸢尾盛开的花海中。
“唰——”谢折玉眼色一冷,落星剑出鞘,薄如春雪的剑刃上微微映着摇曳生姿的青影。
刹那间,一黑一白,同时消失在原地,一模一样的冷漠而果决。
青空之上,天镜流光如星辰大海,璀璨明亮,衬得静默伫立的两道人影愈发不可方物。
沈卿抬头看看当空的流光水镜,冷照千山,端的是神秘皎洁。而此刻,少女却对着束缚尽十万山数不清修士之灵的罪魁祸首冷冷笑起来,她蓦地一挥手,指尖有青龙影腾空而起,呼啸直上九天!
星光璀璨的青空,那些纷扬漫开数不尽的光点忽然被无形的力量搅动,狂乱无章的肆意飞腾。
其间龙吟响彻天际,巨影游弋于天镜一侧,遮天蔽日!
“你所图谋的一切,”微微冷笑着,沈卿看着天空中最后一丝蔓延的星光也被青龙吞噬,忽然低声说道,“本座会让你看清楚,什么是终归虚妄。”
“你……你是何人?”九尾残魂所化的女子似是被眼前少女眸中的冷漠锋芒刺痛,她睁大眼睛厉声喝道,“怎能在主人面前如此放肆?!”
忽然间,少女歪头看着那张与晚晚一模一样的脸,唇边那抹笑意变得玩味又嘲讽,“纵然召出一缕残魂又如何?即便是上古九尾再生,左不过一头孽畜而已。”
谢折玉回头返视,只见在昏暗的夜色下少女静静地立于虚空之上,风中衣袂飘然,左侧眼眸是近乎于神明般的灰白,泛着冷冷的光。
“这三界,本座要你三更死,阎王不敢五更收。”
玄衣忽然怔住,看着宛如神衹的少女,继而笑了,他摇摇头,“小师妹,我已非昨日阿蒙。”
继而无声无息地,他微微抬手,遥遥对着青空天镜,漫不经心地示意。
风从荒山漫野吹过来,夜雨斜斜打来,沾湿了两人的衣角。
忽而,在地上凝神观察的玄衣少年似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似乎本已死寂无声的天空仿佛发生了什么可佈的变化,就像是沉睡的巨兽突然苏醒般——他恍然抬头,落星蓦地化出一圈周天星辰,四散在左右。
朦胧夜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适才还流光万千的天之镜陡然间宛如青色火焰般腾腾燃烧,沉沉如墨的水镜光滑的表面似乎被狐火烧红了般,缓缓地一个接一个的凸起接二连三的压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