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修应道:“孙儿明白。”
“哀家瞧着你却不甚明白。”太后语气陡然一凛,道:“霍家是你母后的娘家,她自然觉得霍家百样都好,可你不是姓霍的,你是姓谢的!这天上可不能有两个太阳。”
谢景修眼底讳莫如深,道:“皇祖母多虑了。”
“是么?究竟是哀家多虑了,还是你们娘俩为了争储位连祖宗都忘了?”
太后逼视着他,重重的拍着桌面,气势骇人。
颜凝赶忙停了筷子,跪下身来,将头低低的埋了下去。
林韵本是愣在原地,见状,也赶忙跟着颜凝跪了下来。她不住的颤抖着,连上下牙齿也止不住的打颤。
所幸太后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施舍给她,而是死死的盯着谢景修。
谢景修迎上她的目光,没有丝毫怯场的意思,眼里依稀含着笑意,道:“皇祖母大概是忘了,孙儿本就是太子,这储位本就是孙儿的,孙儿用不着争。”
太后幽幽盯着他,半晌,突然说道:“是啊,哀家倒忘了,如今你已是太子了。不过也只是太子而已。”
谢景修的眼底氤氲着颜凝看不懂的情绪,他分明是笑着,可那笑里又像是藏了什么别的东西,深得看不到底,道:“皇祖母说的是。只是孙儿忝居太子之位,不比寻常王侯,做事也就该更谨慎些。”
太后没说话,只微微蹙了蹙眉。
桑姑姑走上前来,一边将酒壶拿上来放在桌上,笑着道:“这佳酿是去岁外邦进贡来的,太后一直舍不得喝,如今倒嘱咐奴婢拿出来了。太子殿下,可见太后还是最疼您。”
她说着,看向林韵和颜凝,道:“两位姑娘跪着做什么?快起来罢。不过是祖孙俩的玩笑话,算什么呢?”
“是啊是啊……桑姑姑说的是。”林韵附和着,脚下却软得厉害,爬也爬不起来。
颜凝抬头看了谢景修一眼,他面色沉静从容,他分明心中不甘,却不得不装出一张笑脸来,颜凝想着,只觉胸口一窒,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作痛起来。
她和林韵依言站起身来,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桑姑姑见状,将酒盏依次放在众人面前,又细细斟了酒,方道:“殿下尝尝,这酒可能勉强入口?”
谢景修按兵不动,只冷眼看着那酒壶,眼底有些晦暗不明。
太后扫了谢景修一眼,将自己面前那方酒盏端起来,轻啜了一口,赞许道:“不甜不涩,还真是难得。”
桑姑姑笑笑,道:“当真如太后所说,倒不枉太后如此珍视它了。”
她说着,走上前来,端起那酒盏,道:“殿下尊贵,还是让奴婢侍候殿下罢。”
谢景修看了她一眼,道:“不敢劳烦姑姑。”
“殿下,请罢。”桑姑姑道。
谢景修凝神望着那酒盏,半晌,唇角浮起一抹不屑的笑意,道:“好。”
颜凝和林韵见状,也都端起酒盏来,浅尝了一口。
果然是上好的酒,入口回甘,只是喝不了几口,便略略有些上头。
谢景修喝完,太后便又命桑姑姑给他斟满了酒,道:“你既还看得上这酒,便多喝些。”
谢景修道了声“是”。
酒过三巡,只听“啪”的一声,谢景修一手撑在桌子上,强自直起身子,道:“皇祖母,孙儿有些薄醉,不能陪祖母用膳了,先行告退了。”
太后见他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面色发白,也不觉有些动容,她叹了口气,道:“你脸色不大好,现在出宫去,让哀家怎么放心呢?还是先让人扶你到偏殿歇歇罢,等缓过酒劲来再出宫去不迟。”
“也好。”谢景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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