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据说有猎人在孟拉山见过库尔,这也是神的使者最后一次现世的记录。库尔灭绝了,谈克笙和严妮也去世了。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剩下。
返程的路比昨天难走得多,好在他们运气还不错,路上一直都没下雨,顺利回到客栈。几个人将东西背好,各回各房间吃饭睡觉了。
谈越累坏了,一把将大门拴上:今天也不开门了,我休息一会儿。
也行。司徒不可置否,又说,今晚是最后一晚篝火晚会了,你要不要去瞧瞧?
司徒的话似曾相识,上个星期他也是这么蛊惑、哄骗谈越去祭祀节的。谈越其实提不起劲,又觉得好不容易来W市一趟,祭祀也是一年才一回。
再说吧。他决定先洗澡睡觉。
这一觉睡到晚上。下楼的时候,他发现大厅又静又暗。漆黑一片的大厅中,司徒正坐在柜台后玩魔方。谈越站在楼梯口,只看见他翻飞的手指和头顶的发旋。
他和司徒走得越来越近,又开始揣摩司徒的性格特征,但是结论不一定对,因为他知道司徒表现出来的不全是他自己的本性。
司徒好像什么也不需要,光、蜡烛、社交、朋友、钱一个奇怪的人。谈越开了灯,从头顶泼下的强光让司徒抬起头眯了眯眼睛,一对深色瞳孔缩成了小圆。
我去看篝火晚会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谈越背着背包下楼。
嗯,玩的开心。司徒微笑。
谈越又想起来他在客人面前的另一副面容,他好像很擅长这种虚假的热情他眼睛里什么笑意也没有,谈越推测是因为他看不见,所以难以模仿眼神,或者,他懒得做到十全十美。除去这一点缺陷,其实他的模仿是很能唬人的。谈越猜他并不喜欢待客。他擅长着他不喜欢的事。
篝火晚会和祭祀那一夜的情形相差不远。比那一夜多出来一架鼓,少了一位神。鼓声从一位身材强壮的中年男人手中迸溅而出,时而急时而缓,谈越站得太近了,感觉自己的身体也伴着鼓声胡乱颤抖。
人群比上一回还要密集一些,谈越看见了许多明显是游客的年轻男女。女人们伴着鼓点跳舞。酒和烤肉的香气、燃烧的烟火味包围了所有人。谈越注意到了祭祀夜领头唱歌的银饰少女也来了。这一次她没有站在篝火身边,而是站在远离人群的一块草地上。
隔着涌动的人群,谈越与她对视了一会儿。
女孩大概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五官清秀,脸庞黝黑又有些稚气。她仍然戴着满头精巧的银饰,手臂大腿和脖子都是银环,在场所有女人里只有她是这样装饰自己的,谈越不太清楚这个女孩在祭祀中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两人无言地凝望了几秒,女孩突然笑了,她笑起来格外甜美,头上的银蝴蝶也微微振动着翅膀。女孩向她摊开手心,一个邀请的姿态。谈越不明就里,踌躇了几秒,他走向了女孩。
他站在女孩面前,然而她仍然维持着伸手的姿势。谈越不解地问: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