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昌拨开众人,送了碗水进来,戚武接过,给孙大嫂服下。
孙大嫂还未喝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救俺作甚么!俺这贱命死了就死了!只俺那可怜的崽崽求求戚大你养了罢!”
众人纷纷明白了过来。
这孙大家的想是要舍了自己,换得自己孩儿的性命啊,她孤儿寡母,自是无理长期让戚家养着,自个儿更是没有那生活的法子,但如若自个儿死了,剩了个小孩儿在戚家,小孩儿无亲无故的,戚武于情于理只能帮着养这小孩了。
孙大嫂知道这如今的情形,将自个儿的孩子交托与戚家不见得一辈子衣食无虞,但她没了其他的法子了啊,如今被人救起心愿落空,更是心灰意冷,简直想要立时撞墙而死。
众人纷纷叹息,这世道,简直让人没了活头。
苏凌嘴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泪眼汪汪地握住孙大嫂冷冰冰的双手一脸担忧。
戚武一时明白了她昨晚磕的几个头的含义,只能苦笑,“孙大嫂,你这又是何必,有什么难处尽量说出来,这命老天爷给的,不会再有第二条。”
话音未落,卧房内飘出一阵婴儿的哭声。
许是母子心灵感应,也许是众人过于喧嚣吵到了他,那婴儿哭声凄厉,直教人心酸,孙大嫂闻声更是涕泪纵横,拿袖口一遍遍揩着眼泪鼻涕,阿昌机灵,一溜烟连忙跑进卧房,将那哭叫的婴儿抱了出来,苏凌心想着让她看看自己的小孩儿也许就不想寻死了,当下接过阿昌手上的襁褓,小心翼翼递给孙大嫂,“你,你看看小宝宝多么可亲可爱。”
婴孩见着母亲立时停止了哭泣,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孙大嫂,咧着没牙的嘴巴对着她笑,口水滴滴嗒嗒的,孙大嫂见此情景顿时崩溃,连手抱过了襁褓极度痛心,“俺如何舍得,俺如何舍得。”
场面催人泪下,苏凌再度湿了眼眶,众人更是感慨一片。
戚武待得孙大嫂稍稍平静,与她道,“孙大嫂,你莫要担心,我戚武没有别的本事,但供你们娘俩一口饭的本事还是有的,先在俺这养上数日,往后的事儿再说吧。”
孙大嫂抱着她的小孩儿默默垂泪,戚武这般说,自是安慰她,戚家这样的境况,加之戚大那大方的性子,难免走到一起饿肚子的地步,到了那时候,该如何是好,只怕自己是连累他了。
但这世道,除了期望别人,对于一个寡妇来说,似乎没了其他法子。
疲累繁忙的一天又过去了,月上梢头,远处点点滴滴的灯火渐渐暗下来,夜间的乡村一片宁静,丝毫不见底下暗藏浮动的对来日的忧虑。
厨房里铿铿铿的一阵声儿,戚武在厨房用菜刀刮着锅底的灰,已是一个月有余没有处理这锅灰了,锅灰太厚,锅热得慢,用起来自是费柴火,此刻难得空闲下来,心烦意乱的,也睡不着,便随手就做了。
今日有些闷热,戚武没一会儿一身子的油汗,拿着搭在脖上的汗巾擦了擦,羊油灯处渐渐有一些飞蛾扑来扑去的,灯火渐渐暗下来,戚武连忙过去挥手赶走了,然后拿了油壶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