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向来被认为是老爹从外面领回来野孩子,没人知道他母亲是谁,他的世界里唯一的年长女性,便只有老爹身边的兰阿姨。
跟大家一样,老四也叫她“兰阿姨”。
他颐指气使,作威作福,天不怕地不怕,好像从不需要一个母亲。
我曾窥见过大哥凝视喻景盛的眼神,那是一种同病相怜的疼惜,我猜大哥是这么认为的——好歹我曾有一个母亲,虽然我永远无法再见她,虽然她似乎因为触怒了父亲而无法得到生活上的援助,可我终究是有一个母亲的。
而老四却从未拥有。
所以无论对我还是对老四,大哥总是更加和颜悦色一些。
可以想象当大哥得知老四的从未拥有其实是一直拥有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更别提那时的兰阿姨还有了新的孩子,而老四已然长大,成为了足以威胁大哥地位的存在。
再看看大哥隐忍的这些年,我觉得他一定设想过的,当上家主后,禁令解除,接母亲来享福的日子。
兰阿姨无疑陡然间成为了阻碍的存在。
也无怪乎她出事后第一时间,大哥变成为了最值得怀疑的存在。
我那时执着地认为老爹是不会对大哥真正做出什么的,特别是在他犯了“错”,却还没来得及澄清的情况下。
后来才我知道,那时的大哥却已经认为自己活不长了。
的确,如果他死了,老爹、兄弟姊妹们、喻家……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个不起眼的女人的存在。
更也不会有任何人拜访她,让她看看自己儿子如今的模样。
我只记得那天晚上天气不算炎热,走在桥上,似乎能闻见下方流动着的,被月光照亮的江水的味道。
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寒战。
妇人的住处其实与来时季枭停车的地方有着相当一段距离。
回程的路我走了很久,感觉上,我觉得比去寻找时要漫长得多。
脚都有些走疼了。
季枭的车仍旧停在我车的后方,这么长时间过去,它们未曾挪动半分。
我其实有些意外季枭居然真的会等我。
然而季枭本人却不在车上。
顺着司机的视线,沿着江畔所种植的一颗颗柳树,我找到了季枭的身影。
他站在江水边,似乎正凝望着被月光所照拂的波纹。
他的身后便是一排椅子,但却并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