笪鲤探头瞧着,却也并不见悲伤,仿佛早就习惯了这种事,又指了指西方:“西边有棵大樟树,西北边还有棵大槐树,我方才都看见了,还在,人可能迁去那两处了。”
最终在大槐树边上的残破古道观里,笪鲤找到了「家人」。
那是个耄耋之年的老婆婆,身子早已不利索,套着打满补丁的袄子,半躺在同样打满补丁,却还是破了好几个口子,露出脏灰棉花的被褥里,没有床榻,只在土沙地上垫了层薄薄的脏褥子,枕头倒是十分完好。
但看凸起的弧度,方方正正,塞得似乎不是棉花,上下还垫了一层破麻布,传家宝似的护着。
“婆婆,终于找到你啦!”笪鲤掏出个武道峰食堂特产大蹄髈,“给!”
“诶哟,这我可咬不下,你给小安吃去,他在神像后头。”婆婆布满龟裂纹的手指了个方向。
那神像也不知矗立在这多久了,早已看不清原本的样貌,像个被融了五官的怪物,勉强能看出的半块嘴唇撇着,像在哭。
笪鲤哒哒跑去后头,楚寒月弄了块肉夹馍,往褥子边的碗里倒上茶水,泡了馍:“婆婆,这个软。”
“欸,谢谢啊。”那婆婆眯着眼看人,楚寒月这才发觉,她大概看不清,认笪鲤应是靠声音,“大力啊,这一年多过得怎么样啊?”
“一年多?”楚寒月微诧,从外门入学至今,也不过九个月,随即明白过来,钧天山对凡人界的招生集中在四方大城,这多出的三个月,估计是花在了六百里途中,满是魔气,一个毫无修为的孩子就这么一路闯到下南城,也不知该心疼他一路的艰辛,还是庆幸他没被异兽吞了的好运。
笪鲤正转过神像,大剌剌地笑了笑:“路上耽搁了三个月,边走边在沿途的小城里搬青砖赚些食费,还好赶上了,就是到了那儿才知道报名要收钱,我还以为不要钱,离开前把攒的钱都留下了。”
“哎哟,瞧我们这帮拖累,真是苦了大力了。”婆婆自责地捶了捶被褥,嘴唇蠕动了好久,都没咽下一小口馍。
“还是太硬?”楚寒月问,穆凌云手掌托着碗,用灵力把茶水烧温,让肉夹馍又糊了几分。
婆婆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这才咽下:“不硬,正好,就是……头一次吃着这么好的东西……”
“我赚钱啦,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到时候我们建座青砖房,搭上伙房,还能自己开伙。”笪鲤把一把金子塞到婆婆手里,“小安的腿怎么折了,安姨呢?她身子骨不好,不会也去搬青砖了吧?不是让小五小六贴安姨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