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热水已喝尽,程灵的指尖又开始泛凉。
黄宗林皱着眉头,伸手捂着右耳耳麦,道:“小勇,去调去年6月23号A区的出警记录。”
“不用调了。”程灵打断他,似笑非笑,“我报完警就被发现了,季龙将我带回了他的家里。那次出警,警察也一无所获,最后我只能用喝醉酒发酒疯搪塞。”
黄宗林察觉到此时的程灵有些痛苦,他试探地问:“那个晚上,季龙对你做了什么?”
程灵缩了缩鼻子,眼眶似有泪水。
这一次的眼泪比以往的都真实了些,因为她在忍着。
能够肆无忌惮的哭,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起码,这一刻的她不行。
“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程灵很平静地说着,“他给我注射了MDMA,警官你应该不陌生吧。”①
黄宗林审过不少毒贩,疯狂的、冷静的、腹黑的、理智的各式各类,被迫吸毒的也不少,但他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动容。
面前的程灵几乎是在极力压制情绪,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诉说,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或许是因为演戏的关系,让她有那么点演技,确实将悲痛的情绪控制的很好。
然而下一句,程灵却没忍住。
“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她说的时候,眼角有泪水滑落,鼻头微微泛红,那都是真情实意的表达。
黄宗林身旁的记录员给她递了张纸巾。
她接过擦了擦脸,继续说:“季龙说只要我跟着他混,就会给我资源、曝光,让我赚大钱……这么久也只给了我一部小网剧的女主。”
说完她竟然笑了笑,但黄宗林能感受的出来,那笑容里有一丝嘲弄意味,她在嘲笑当时的自己。
“我太蠢了对吧?”程灵似是问他,却是在问自己,“后来我瘾犯了,只能找他。我每天都去健身房健身,看似身体很健康、很强壮,但只要到了发作的时候,就会变得……”
她没有说下去。
黄宗林已然明了。
空了杯子被她握起,借着灯光投下的影子,那只手确实有些颤抖。
黄宗林干咳两声,打破凝滞的气氛,继续问:“武遇说你有他在酒吧的照片,是否为季龙给你的,你以此要挟武遇的事,是否出自己个人意愿?”
“那些照片……”程灵低声轻叹,“是我从季龙那里偷来的,要挟武遇也是我自己的主意。”
黄宗林略感惊讶,在两个人嘴里同时扮演坏角色的季龙,犯罪的性质已经板上钉钉。而程灵如若是处于被动、被胁迫的情况下做这些事,从法律上来讲是可以轻判的。
但程灵就像一只落入蛛网的蝴蝶,还是断翅蝴蝶,连扑腾都没有,甘愿赴死。
黄宗林不解:“为什么?”
“你就当我鬼迷心窍了吧。”她说完的那一刻,抬头望着墙上的玻璃——那就是个单面玻璃,从里面看是黑漆漆的一片,会模糊地倒映着室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