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为了你,现在天天在醉,几乎就没有醒过来的时候,你好偏心,我醉就不许?”
杨康宇知道孟文君已然神志不清起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送我去哪里?剑术课?奥数班?游泳馆?”
“送你回自己的家。”
孟文君突然站起身来,狠狠地拍击着桌面,大喝道:“都被你给毁了啊!一切都怪你!”
杨康宇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吼得发愣。
老阿姨又走上前来,担忧地说道:“这个孩子已经醉了呀,要不你带他回家吧。”
杨康宇点了点头,再次致歉,起身忙要去扶孟文君。
孟文君挣扎开杨康宇的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将他向后推,依旧咆哮道:“你死了就算死了,怎么还要折磨我!”
袁柳突发心脏病去世的那天,留给孟文君的不只是悲伤,是他一生难以抹除的伤疤。
她的戛然而止,将所有的责任都搭在了他的肩上。
袁柳在病床上紧握着阿定的手,双眼噙满了热泪,气息弱得像是游魂,却还愤懑地对他说道:“阿定…你一定,你一定要,替我们争一口气…!”
说完这句话,仪器上的心跳便渐渐趋近于一条直线。
小小的阿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袁柳去了,就好像是他的靠山一瞬间轰塌了一般。
袁柳逼着他进取,逼着他做许多他不想做的事情,逼着他将张叶秋视为眼中钉,这不是让他厌恶她的原因。
让他痛恨袁柳的,是这样一个母亲,悄无声息地便弃他而去。
她的怨,她的痛,她的怨,结结实实地担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后半生为之努力的,她花费全部的心血为之努力的,以及她的死,关于“母亲”一切的含义,和阿定所忍受的疲惫、痛苦、眼泪融化在一起,凝练成一颗复仇的种子,在他心里扎根扎得好深啊。
阿定又厌恶她,又敬爱她,两种情绪为那颗种子不断给予着养分,现已长成大树参天。
孟文君已经找不到自己了。
活着,只是因为张叶秋还没有被扳倒。
许多年前的一场官司,像一只巨大的拳头,击碎了许多人的命运。
十几年前的张叶秋,不过是一个在邵大牙掌管的分厂中一个小小厂长。
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雪纷飞,甚至还要大。
厂房外的灯光格外明亮,照耀得孟凡的脸惨白,他指甲和指缝里混着血和泥土,脸上惊魂未定的神色还未完全褪去。
孟凡对着突然跑过来的张叶秋颤抖地说:“叶秋哥,人死了。”
眼睁睁地看见厂房里的小孙顶撞了邵大牙两句,被他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