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问她,“你来看房的吗?”
春信点点头,“可以进去吗?”
“去吧。”
房间布局还跟从前一样,门右侧是贴墙放的一张大木床,床边有个单人的小衣柜和一个组装的简易衣柜,这些东西春信都眼熟,是之前的租客留下来的。
床头围了一圈卡通壁纸,书桌上方墙壁贴满明星海报,窗边挂了个晴天娃娃,应该是现在这对即将要离去的租客留下的。
每个人离开的时候都会留下一点东西,来充实这个小小的空空的寄居地,春信想,她留下了什么呢?
生前哪管身后事,她那时没想过自己会留下什么,现在想,她可太不仗义了,她弄脏了这间屋子。
它从一个还算温馨的小房间,变成了死过人的房间。房东也许会把这里重新收拾好,等到两三年后,学生毕业,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死过人的屋子’自然也就没有了。
春信走到卫生间,摘下花洒对着墙角,女生探头进来小声说:“早就坏了,你要租还是叫房东给你修一下。”
春信点头,女生瘪瘪嘴,“我们叫她修,她每次都说马上去买材料,你要租的话,一定让她给你修好。”
说完她就拎上最后一点东西走了,春信放下花洒跟出去,女生站在门口,回头叮嘱她如果今天不搬,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春信点头应好。
她还想再看看这间屋子,转身之际,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熟悉身影。
她像被雨淋湿的笔直的杉树,披散的黑发略显凌乱,镜片因急促的呼吸蒙上一层浅浅的白雾,她摘下眼镜,露出潮湿泛红的眼睛,快速地蹙了下眉,好像在辨认房间里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春信略感讶异,随即被像大被子一样的黑色长羽绒服裹进她怀里。
春信被迫扬高下巴,脸蛋贴在雪里冰凉带一点香味的头发,身体却是暖的,像泡在温泉水,全身的力气都舒服得卸掉了,很有安全感地将自己交托给她。
好暖和。
她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慢慢地平复呼吸,后来黄黄的天下起雨,一直住在高层的春信难得听见这样清晰的雨声,她想起小时候,也有一场这么大的雨,这么黄的天,是哪辈子?她有点分不清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雪里都在她的身边。
“你怎么知道这里。”春信问。
雪里松开怀抱,双手捧起她脸颊,她的手也是冰凉的,不能温暖她,于是又挫败地垂下双手,蹲下身把羽绒服拉链给她拉好。
这件衣服是雪里的,很大很宽松,长度到春信脚踝的位置,她在衣服里把手伸进袖子里去,好玩地拍了拍,雪里拉着她在没有褥子的木床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