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靠在楼梯扶手上跟她说:“因为你是女娃娃,你要是个男娃娃,你爹肯定不会卖你。但是也有要女娃娃的人家,要女娃娃的多得很。”
春信歪歪头:“为啥呢?”
那女人又不说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卖去山里给人养大当媳妇正好,还不会跑,跑也跑不远。
春信自然是不明白其中缘由,她天真想,如果是真想要小孩的家庭,也许会对她好。
她迫切想有个家,于是不停追问:“买我的到底是什么人家?”
那女人意味不明笑,“尽量给你找个好人家嘛。”
哪里有什么好人家,不是傻子残疾就是老光棍。
山里的夜极黑,大风呼呼刮,满山树哗哗响,四处看不见一点灯火,噪鹃声悠远绵长。
深黑色的山脊像蹲伏的野兽,风声是它们威胁的低吼,天地广阔、苍茫,寂凉。
“这里好大好黑。”
春信站在屋顶上,缩着肩膀,双手握拳抵住下颌,第一次产生离家的无助和恐惧感。可她想到自己平时躺的那张小床,想到爷爷奶奶的脸,也没有多少渴望归家的思念。
天地辽阔,竟没有属于她的一处角落。
太静了,周围没有一点人的声音,两个孩子依偎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如一叶小舟孤单漂浮在寂海。
雪里说:“后半夜等她们睡死了,我们就跑。”
春信圆圆睁着眼睛,“嗯嗯”点头。
没有钟表,也没有手机,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只能通过自己瞌睡的程度来判断。
春信到底还是个孩子,不一会儿就靠在墙上睡着了,雪里没有叫醒她,出去四处看看。
天空并不是纯粹的黑,遥远的山脊上能看到属于城市的小半边红色的天,那是她们今晚逃跑的方向。
两层楼,五六米高,下去后不能走大路,得进山,摸黑走两个小时,走到天亮如果没被抓的话,基本就不会有事了。
人贩子发现人跑了,如果抓不回来,不会再浪费时间,他们也怕被抓。
运气还不错,如果已经被卖到人家户里,跑哪里都会被抓回去的。
弯月在头顶时,大概是凌晨,雪里把春信叫醒,跟她一起把床单扯下来,撕成长条。
没有剪刀,就用牙齿咬,只要咬出个口子来就好撕了,只是得控制好音量,别太大动静,说话也都是贴着耳朵。
撕好的床单系成一个长条,先藏在床底下,雪里让她再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