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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毕竟干了几年的边境警卫, 驱赶过流窜到乡村偷羊的强盗、抓过小偷撵过贼,该有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跳进屋内的小孩稳稳落地,脚步没有踉跄、身体没有晃动, 这可不像是忍饥挨饿的街头流浪儿能做到的,山姆警觉不对,立即将仍在床上的弯刀抓起,走前几步抽刀出鞘指向对方, 厉声呵道:“你是什么人?”
宽背弯刀距离鼻尖不到半米,换做一般人早就两股战战,趁夜前来的小孩却面无惧色。
呃……也可能是看不出来,那张脸实在太脏了。
“你是边境警卫吗?”整张脸只有眼白最显眼的小孩紧紧地盯着他。
山姆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少许,这孩子脏得雌雄莫辨,语气也隐约带着敌意, 但女孩儿的嗓音还是挺明显的。
而对于小女孩,人们总是会更加宽容一些——大约是人们总会在潜意识中认为女孩子不像男孩那样富有攻击性。
“是的, 孩子。”山姆放缓了语气,举起的弯刀也放了下来,甚至主动往后退了两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求助大人?”
小孩没有回话,只是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儿上下打量着他, 似乎有些为难、又似乎有些惊奇。
山姆:“……?”
燕红确实有些为难,这人又是请她吃东西, 又是好声好气的问她是不是需要求助大人……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 这让她怎么好动手?
眼珠子一转, 燕红道:“我确实需要帮忙, 你能帮助我吗?”
“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孩子。”山姆把她的反应解读成了对陌生大人的防备, 忙安抚道,“我叫山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红。”
“好的,红。”山姆从床下拉出来一条长凳,摆到木桌旁,又走到柜子旁边拿了个碗,从木桶里装了半碗水,“坐下吧,我想你需要先吃点儿东西,然后再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
燕红默默走到桌边坐下。
近距离下,山姆看到了她那双从宽大麻衣下面露出来的手。
又脏、又黑,指关节粗大,粗糙的皮肤上密布着老茧、冻疮疤痕和细小伤口。
这样的手是山姆十分熟悉的,乡下和农场里那些十几岁就要和大人一起干重活的孩子们都是这样的双手。
这让山姆更加不会怀疑眼前这个小女孩的身份——大约是从哪个村子或是某个农场跑到镇里来寻求帮助的农家少女。
在燕红开始大口啃烤饼时,山姆坐回床沿,与燕红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放缓了语气、更加亲切地道:“能告诉我你家在哪儿吗,红,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
他做好了听一个凄惨故事的准备,这样的事儿并不罕见,尤其是近十几年来——那些成片的农场庄园为班加利尔带来的并不仅仅是做避暑生意的好机会;班加利尔镇也并不是从很早以前就有镇外那大片的棚屋区、和那成群成群的失地农民。
不挑食的燕红三两下啃掉山姆请她吃的烤饼,抬头正对正用关切眼神看向她的警卫山姆。
这个人确实是个善良的人,燕红能看出他似乎是把她当成了遭遇不幸的少女,想为她做点什么。
但……燕红可没忘记,人这种生物是有多面性的,一个会热心帮助可怜少女的人,不一定就做不出诬陷乃至是伤害他人的恶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