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金华府这么富庶,我看街上人人都有副好气色,比我老家黔州道日子好过多了,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不开要自尽,怎么会跑出那么多怨鬼来?”燕红颤声道。
“正是因为这个时空的两浙要远比黔州道富庶。”王璐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更加复杂地道,“社会变革、经济变革导致传统社会认知体系解体,都会导致地区性的自杀率提升。”
“朱元璋定都南京,开拓漕运,使两浙的粮食能运到外地,商业日渐繁盛,又有大量两浙人入朝为官,这是两浙江富庶的根本原因。”
王璐看向燕红,认真地为这个古代少女解释道:“富庶可以掩盖大量的问题,但这些问题其实并没有得到解决,只是被环境镇压下来,仍然会在繁荣表皮之下发酵,病变,比如贫富差距,比如种种不公。”
“又因为传统社会认知体系的瓦解,或者说,两浙人因为地方上的富裕而更能接触到更多新鲜事物、受到更多冲击,个体的承受力更会因为新旧认知的不可调和性而更加脆弱。”
“比如说,黔州道的农妇,一辈子都在吃苦受罪。但她们周围的所有妇人都是这么过来的,那么她们就会接受环境施加给她们的认知,她们会强迫自己接受‘为人妇者本来就得吃一辈子的苦’这种痛苦现实。”
“而两浙的乡村农妇看到的却不是这样……她们被困在特定环境内吃苦受罪,可她们又能因为两浙的商业繁荣、手工业繁盛、信息流通加大,从而知道更加残酷的真相——也有人是可以不用吃苦受罪一辈子的,也有一些城市里的妇人和乡下的农妇,能靠从事手工业赚到银钱,比她们更有尊严地生活。你说,这些两浙的农妇,会怎么想?”
燕红游魂一般地“啊”了一声,跌坐回凳子上。
她听懂王璐的意思了。
如果她还是以前那个被家人忽视、每日麻木地等着娘亲给她找门好亲事的无知农女,而这个时候的她,知道村里有谁获得了芯片系统这样的天降机缘,不用数着日子等着被嫁去不认识的人家,不用浑浑噩噩地渡过每一天,而这样的好事又绝无可能落到她头上……她可能也会忽然感觉活不下去。
“居然会这样……”燕红茫然地喃喃自语,“一个地方富庶了,居然还会让那么多人活不下去,这、这——”
另两人没有发现燕红的异样,王璐自顾自地摇头继续道:“究其原因,还是两浙一地的富庶繁荣,慧及的群体不大。能入朝为官的自然是鸡犬升天,但其他人沾不了光。农业发达养肥的是地主,手工业是商人赚走了大头,小手工业者其实也只是糊口罢了。”
“这个时代的官僚豪商,办个学堂、给穷人施舍点粥米、给自己老家修条路方便通行就已经是天下传颂的大善人,就算是在民间养望了。”欧阳晨大约也是听王璐的分析听得很不高兴,难得地露出了骨子里的刺,冷笑着道,“指望这种封建士大夫为民服务,那不就离谱!我昨天搭讪的那几波书生,能有一个当官了不贪算我眼瞎。”
燕红听两位同伴这番抱怨,心里的慌乱忽然就减轻了很多。
外位面的试炼者们,似乎已经知道怎么让一个地方富庶,又不会让那么多人过不下去,这让燕红找到了主心骨。
她认真地把两人的抱怨记下来,准备等自己想明白了再跟他们请教——她自己还一知半解,贸然开口就算别人指点了她也听不懂,白白浪费人家心意。
王璐倒是全然不知她这些分析给古代人同伴带来多大震撼,把情况跟两人交代清楚了,便道:“业力既成,唯一办法只有尽可能亡羊补牢。我的想法是,我们几个终究没有本地身份,不如结束自行调查,与燕赤霞合作,联合本地官府淡化业力,如何?”
“嗯?官府帮得上忙?”欧阳晨意外地道。
“在业力方面,还真只能想办法让官府出力。”王璐一扬眉,“都花了这么多功夫调查到现在,你不会还甘心去找到堕落夜叉杀掉就算数吧?”
欧阳晨:“呃……”
王璐摊手道:“燕赤霞在那间寺庙留宿,应该是一早就发现北郊业力问题。他不找官府可能是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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