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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师,时日不早,不如早早料理了正事如何?”
布政使、按察使这两位一司堂官并不会轻易出声;都指挥使是武职,在满屋子文官面前发表意见只是自取其辱,也紧闭着嘴巴。
全公公亦知官场规矩,只耐心等待提刑按察司的老副使表态——堂下那戴罪的左参议是布政司的人,布政司本就应当避嫌;这场二堂公审,在场诸公中能有资格来说话的,也就只有这位提刑按察司的老副使了。
老副使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来。
提刑按察司掌一省刑名按劾(监察、弹劾文官武将)之事,要说与布政司亲密无间、同穿一条裤子……那是在哄三岁小儿。
燕红这个草民一上堂,老副使立即来了个下马威,已经是按察司看在同地为官的份上帮布政司维护一番颜面,算是做出个“官官相护”的表态。
若要提刑按察司为了帮布政司擦屁股做出多少努力,那是不大可能的——且不说那个简在帝心的新任知府王占廷正在赴任路上,用屁股都想得到这个新知府正巴不得有人送上门去给他立威、让他好顺顺利利地烧出那三把火,还有全公公这个阉宦蹲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能在花甲之年熬到一方大员的文官就没有几个不是人精的,老副使深深看了全公公一眼,转脸向燕红,面色依旧古板严肃,语气可比之前客气得多:“不想黔地也有此世外高人,本官今日算是开了一番眼界。”
“太爷谬赞了。”燕红又不是不晓得好歹的人,人家那么大年纪的人跟她说软乎话,她指定得拿出态度来,连忙站起身,躬身一礼,“小女子山野草民,不知礼数,先前言辞不敬冒犯了太爷,还望太爷恕罪则个。”
老爷、太爷皆是本朝百姓对亲民官的敬称,用来称呼老副使倒也使得。
老副使见这小女子并不持才傲物、目中无人,神色也缓和了不少,道:“小仙师这番出山,所为何来?又是如何发现那关家马队欲行谋逆事?还请细细道来。”
燕红当即打起精神,从二妮被卖走说起,除省略了不愿招惹是非的岩脚村苗家姨妈,其余细节,包括上门求助顾大老爷、得顾县丞助力、发现马队落足姚家村、跟踪马队深入独秀山、遇山灵槐木显形自救……林林总总,皆仔细详说了一遍。
若没有先前暂时隔空取物和鬼手那一遭,她现下说的这番话必然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南宋时便成了精的山灵槐木、镇压气运的大妖怪、附体古木的上千鬼婴……不管哪一条,拎出来都像是异想天开编出来的故事。
但燕红证实了自己确实是个斩妖除魔的“高人”,当夜独秀山中经历又有全公公、高同知、顾家伯侄、及百多名都指挥使司军士旁证,堂上诸公听起来的感受就很不一般了……
布政使司几位高官听得额头见汗,不住交换眼神。
待燕红话音落下,一名大红官袍上缀云雀补子、与老副使同级的布政司右参议忍不住出声道:“胡家小辈听信妖人贼道之言,肆意搜罗童女行邪祭淫祀委实不当,但若因此便指证胡氏罪涉谋逆,却也过于牵强。”
“不错。”另一名布政司官员帮腔道,“独秀山确有特殊之处,然胡家小辈亦是受奸人蛊惑,并不知独秀山山中神异,如何能因此问责?”
“那妖道连山中神异处皆不知晓,不过误打误撞选中了那处,若因此便怪罪胡氏谋逆,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胡家小辈,指的便是那个亲临现场督行淫祀的贵人。
亦是堂下这个站在燕红不远处的布政司左参议的亲侄子。
耳听这些一省高官互相附和着想让那个已经丧命的胡家侄子背下所有罪责,燕红却没有太大反应。
上堂指证前,顾县丞已经替她分析过这场官司走向——即使明眼人都知道只是左参议侄子的胡家小辈没那个能耐干出这么大的事来……但反正那人已经死在谷中,死无对证,自然是有嘴巴的人怎么说就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