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名扬竟然没有哭。他十分冷静,说要去翻母亲的病历本和过往胎检记录。
就在这时,七姑姨姥站出来说,有人看见燕名扬的父亲前几日与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扬灵十有八九是受了刺激才会难产。
燕名扬面无表情地给了那七姑姨姥一个大耳光,嘴角都扇出了血。
他一向敬仰自己的父亲。在大多数同龄人都在叛逆期时,燕名扬却以父亲的职业为毕生的理想追求。
燕名扬的父亲叫燕庭,是琦市第一刑辩律师。
他有一句威风凛凛的名言,嫌疑人也需要正义。
燕名扬从不怀疑父母的感情和人品。他给父亲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七姑姨佬为老不尊,被扇耳光后往地上一赖,开始嚎啕大哭,撒泼打滚。
灵堂前乱成一团,燕名扬把她请了出去。
他正要转身关上门,楼下却来了个眼生的女人,化着浓妆,瘦得脱相,浑身散发着刺鼻的香水味。
她不是这栋楼的住户,十有八九是趁单元门开着的时候溜进来的。
就是这个女的! 七姑姨佬立刻爬了起来,指着她鼻子就开始骂,我前几天看见的,在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上班。灵灵才死了几天,你这就敢上门了,我
七姑姨佬抄起门口扫灰的苕帚就要上前,被燕名扬一把拦住,又扔回了屋内。
那个女人被骂了也不还口,显然全无底气,经常遭人白眼。她畏惧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字都不敢说,眼神中有躲闪的神经质气息。
一看就是浑浑噩噩地挣扎着才能活下去的人。
燕名扬掩上了自己家的门,把一室不堪的吵闹和鸡毛关在里面。
他转过身,十分克制地保持住体面,很尊重地问,您是来请我父亲辩护的吗?
最近我家出了些事,他不一定有空。
燕名扬的书包还背在身上。他从外兜里掏出纸和便利贴,写了一个地址,您可以去他的律所,会有其他律师接待您。
那个女人眼神飘忽,嘴巴张张合合,却一个清晰的字也说不出来。她像是很恐惧,甚至不敢伸出手接这张字条。
受父亲的耳濡目染,燕名扬见过不少案子。
他知道,受害者和加害者,很多时候就在一线之间。如果不幸生长在滋生犯罪的土壤旁,少说有人能独善其身。
见那女人很害怕,燕名扬把字条贴在了门口的楼梯扶手上,转身进了屋。
入夜后,亲戚们陆续离开。
门口贴着的字条已经不见了,燕名扬依旧打不通父亲的电话。
父亲只发来了一条微信,说自己在处理事情,让燕名扬安心呆在家里,什么都别管,千万不要影响高考。
燕名扬到此刻,心才有实感地开始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