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滴雨水溅到了车窗上,雷声闷滚,车内空气不流通,愈发让人呼吸不畅,何铮降下窗户的同时注意到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就这一眼,唤起了他久违的警觉心。
在国内受环境庇佑太久,出门忘了长个心眼,他不该暴露自己的目的地在富人区,异国他乡,茫然面孔,简直不要太符合被拐卖的完美受害形象。
似乎能感受到气氛逐渐收紧,司机放了首车载音乐,欢快的西班牙歌曲并没有缓解何铮的不安,他看着窗外建筑越来越少,路越来越窄,景象向着萧条荒芜的方向一路延申,他默默把车窗降到最底,暗地里用手尝试往外推车门。
然而下一秒,何铮电话响了。
来电人显示魏祯也。
何铮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司机听到铃声,视线转移到他身上,观察着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电话接通,一道冷漠而陌生的女声响起:“我是魏祯也的母亲,你是不是来墨西哥了。”
她说的是中文,语气也平静没有波澜,司机听过后便把头转了回去,不再抱有十二分警惕。
“回答我。”女人厉声催促。
“是,”何铮看了一眼司机,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可能坐上了黑车,现在不方便回答您的问题,如....”
“跳车。”
“什么?”何铮一愣。
“跳车。”女人果断给出指令:“立刻,马上。”
何铮咬咬牙,把手机塞回兜里,趁司机踩下刹车等红绿灯的一刹那,打开车门直接扑了出去。
车根本没停稳,惯性使他差点脑袋着地,他抱着头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膝盖、手肘、鼻梁磕出一片鲜血淋漓,他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朝反方向跑,他听见司机气愤地锤了好几声车喇叭,把头伸出车窗对着他一通怒骂。
他跑回了给魏祯也拍照的那条街,喘着粗气去掏手机,通话已经中断,再打过去又变成无人接听。
街上已经没人了,阵阵飓风凶猛刮起,雨下得更大,何铮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转了个圈,捧着手机不停打,焦急之下,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行李箱和现金放在了车后备箱里,现在他人安全了,东西却什么都没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没有钱,没有遮寒的衣物,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在雨里兜兜转转。
陌生的国度,无人的街道,失联的爱人,他这二十八年来从未面临过如此落魄的一刻。
身上各个部位都有伤口和淤青,在雨水冲刷下更加刺痛难忍,何铮找了个屋檐避雨,淋透的衣服湿漉漉贴在身上,冻得他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