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惜把杯子端起来,杯里的酒立马就会被余京海顺走。
“咋的哟?小周不能喝啊?”
“那可不行呀,进咱老余家的门哪能不会喝酒……”
叔伯婶劝着酒,跟人一通掰扯入乡随俗的道理。
周惜先前听过老太太唠嗑,老人家聊天大多说的是家长里短,时不时就有余家亲戚的各种事儿掺在其中,他虽然应话应得不勤,却记着认人。
谁热心肠,谁刀子嘴,谁家帮衬过余家这娘俩,谁将余京海视如己出地疼爱……他都放在了心底,也当作了自己同样兼受的情谊。
即便话理糙了些,他依旧敬重院里的长辈们,也乐意用长辈们欢喜的方式去回应那些热情。
所以他才举了酒杯,然而酒最终是一滴都没沾着。
余京海拦一杯喝一杯,拦一排就干一排,不吭声,却盯得紧。
直到亲戚们笑骂他坏规矩,给周惜的酒都跑他碗里去了,到底还想不想让人进老余家的家门。
“啥规矩,咱家啥时候有这规矩?”这会儿喝红了脸的余京海挥摆着酒碗,隔了位子问亲娘,“妈,没定吧?”
也不等老太太说话,他自顾自地又扬高了声调,“甭管定没定吧,定了我也能改,这是我媳妇儿,躺我的炕,我自个儿说了算。”
他这犟头犟脑的话惹得亲戚们联合啐他忒蛮横,酒都不让人喝。
“四叔,九婶……”余京海眯瞪着眼,挨个叫了一圈,“你们憋叭叭啊,先把我喝倒喽,我这还没喝趴下,轮不着他,就是轮不着……”
得,人是真不准,话都撂定了,反正要想让周惜沾酒,必须得跨过他这酒缸子。
他那酒量,底子本就垫得高,和一帮亲戚里忒会喝的杠起来,还遇强则强了。
像是拎着条警戒线,碰了线,他就得来个飞速大跃进,坚守不退,誓要扛到散席。
被护得很踏实的周惜看他喝到脖子发红,心下是又好气又好笑。
气他分明心意不改,还非要装作若无其事,拦了自己的酒,却依旧跟自己僵持着那一小段距离。
笑他怎么这么笨,真是一杯杯实打实地往下灌,就不会绕个弯子,跟亲戚耍个赖皮,偷偷划水,总能喝少一些……
等天色黑透,院里的人声逐渐消净了,周惜才接了老太太端出来的醒酒汤,把汤送到了余京海的手中。
余京海喝得眼里迷雾飘飞,动作格外笨拙,接碗捧着了周惜的手,霎时跟被502粘着似的,连碗带两只白花花的手全都捉紧了。
周惜被那股结实凶狠的力量惊着,怔了片刻,回过神来,耳边泛着淡淡的红晕,勉强扭出了声,提醒正事。
“你喝太多了,会难受,先喝这个缓缓,妈说这个很管用……”
余京海如同被人狠敲了一把脑瓜,猛地撒开手劲儿,匆忙地低头吸溜碗里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