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延是过来人,比起余京海抱着酒瓶,苦大仇深跟酒干杯的愁苦样儿,他看得可开。
劝和不劝分,当然劝和。
“……虽然小周这回做法有问题,但事情已经这样儿,你发顿脾气就算了,总不可能媳妇儿真不要了吧?过日子不是这个退就是那个退,不然哪还过得下去?”
“是不能过了。”余京海说完,又灌了一杯白的。
店里明明开着灯,他眼里却不见光,全是灰蒙蒙的阴影。
石延听着他囔囔叨咕,心下直呵呵,不信他能真的跟周惜犟到底,更不信他舍得掰断这份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关系。
人当初怎么看上的周惜,怎么发力去追的,怎么追到手的,又是怎么一路把周惜当命一样紧张着的……
吃多了这两口子的狗粮,石延简直快要深信世上存在爱情童话,这会儿着实信不了余京海的酒后气话。
“长出息了啊老余,是不是真要刚?”石延和他碰了一杯接一杯,贫起了嘴,“那你现在说说,你给我整两句,他就是个屁,他算个屁,你说我听听?”
余京海握紧了酒杯,浓眉皱凹,直瞪着杯里的透明酒液,嘴皮子掀了个把来回,愣是没迸出一个字。
“决心呢老余?哎,不是说必须拆伙儿吗?”石延啧啧道,“我看你就别想跳出来了,他磨你,你也磨他,你能给他磨到老,你俩就得绑一块儿,你撒不了手。”
余京海眼瞳瞬即抽震,像是被哪个词激着了,呼哧出大气,狠晃脑袋,沉暗了声,“我没绑……”
“我没想绑着他……我想让他好……是真想……跟他好……一直好着……但他不好……”
余京海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得谁都听不清,酒也喝得越来越凶。
“他不舒服……他难受了……他觉着有压力……跟我……不痛快……我干啥、这事儿……整的……”
直到手边再搁下一个空瓶,面馆里只剩他们这一桌客人,周围变得空旷,伴了呜呼寂寥晚风。
桌上手机忽然震响,和小面馆风格南辕北辙的高雅琴曲轻悠回荡,屏幕闪烁着某个来电备注名。
石延扫去一眼,瞅着“媳妇儿”的字样,忙给兄弟提醒,“小周来电话喽,接不接?”
余京海大手猛地一抄,直接摁住手机的关机键,终止了吵闹的声源,便重重地把手机扣回桌面上。
而后又摊开手掌,发狠地捂撸了一把脸皮,抹得脸上酒意徜徉。
“都是屁!”他拔高了声吼喝着。
“他算啥,他就是个——”
“他算个——”
连憋了两句忒不争气的断句,余京海眼中唯见酒色翻飞,整张刚硬的面孔愈发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