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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然记得,去年西北上报,闹旱灾与饥荒的城镇,西河赫然在列。如今一看,此处房屋破败,街上人迹罕至,显然一副灾后未建的模样。
他让车队缓下速度,打算在此歇息一夜。
但此处驿站空置,蛛网密布,飞尘遍天,显然是个逃驿,是歇不了人的。
商队四处打转,才在镇里寻到仅有的一家客栈。
这客栈不大,三间茅草屋拼凑起来,门前支了个木棚,置了桌椅台凳。
京城街边的茶棚都比此处精细。
但街上人迹罕至,连官营的驿站都倒了,这小小客栈,一年能迎几次客人?
更古怪的是,此处粗陋,但门口迎客的掌柜却称得上风姿绰约,乌发斜斜挽起,簪着三支黑银的桃花钗,一身枣红棉布裙,袖口宽宽大大,行走间如水波微漾。
讲究得过分了。
宋星然觉得有趣,但人在凉州,这些怪异都成了正常。
那半老徐娘、奉茶的小二、五大三粗的厨子,步伐稳健,呼吸绵长,一看便是练家子,这凭空出现的客栈,简直已将“黑店”贴在门边。
此处灰尘密布,想是平时空置的,听闻有京城来的商队四处打听客栈,临时攒了个局。
薛崇便是死在土匪刀下,他倒要看看,这帮绿林好汉手段如何。
因是扮猪吃老虎,宋星然出手格外大方,斥巨资将客栈包下,但地方实在有限,清嘉与
三位妈妈挤在一间屋子。
若是平时休整,清嘉与三位妈妈少不得还要烧火做饭,但今日宋星然特地传令,叫她们好生歇息,一切交由客栈打点。
清嘉出门方便时,那黑壮如熊的厨子正在忙碌,一旁的柴火灶浓烟滚滚,显然生火的业务不大纯熟,那厨子被熏得眼泪横流,手下咔咔剁肉,血腥四溅,他吸着鼻子怒骂:“娘的!老子非整死你们!”
清嘉被吓得一哆嗦,悄声回了房。
夜里,端来的菜也很粗糙,一盘羊肉,切片参差不同,瞧着便只是热水焯熟的,清嘉尝了一口,咸得像在盐碱地中捞出似的。
这里穷得吃不上饭,肉、盐皆是贵品,却被这样糟蹋。
清嘉便是不比宋星然敏锐,也察觉出怪异,西北匪患严重,他们大约撞上了。
偏宋星然如同没事人一般,该吃吃该喝喝,纵容手下兵士喝得烂醉,清嘉倒是警醒,袖口始终藏着匕首,但深知若打斗起来,决计搏斗不过刀头饮血的土匪,倒不如相信宋星然。
纠结半天,她也忍不住困意来袭,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有打斗声传来,预感真的应验,清嘉心弦骤然一绷,将听雪摇醒:“有土匪作乱。”
听雪与三位妈妈睡得七荤八素,半睁着眼,表情皆很空洞,清嘉急得直跺脚:“快醒醒!外头打起来了!”
她将窗户纸戳破,透过小洞望去,门外涌进来一群土匪,皆持着明晃晃的大刀,瞧着像是将这几间茅草屋围了起来。
宋星然真睡了么?怎么叫人这般大剌剌地闯了进来。
听雪问:“怎么办?”
三位妈妈也清醒了,黑灯瞎火中,将清嘉扯了过去,围在中间:“夫人,老奴护着您。”
清嘉是很感动,但土匪若来,又怎能护住?只安慰道:“随行的皆是五军营的精锐,不会有事的,咱们小声些,莫要发出响……动。”
“嘭”声,门被破开,领头的是黑熊厨子,见屋内只得几个老妇团在一处,轻蔑地切了一声,刀头向下,反插在地面,挥了挥手:“先捆起来,翻翻有无贵重之物。”
贼匪一拥而上,三位妈妈与听雪皆张开双臂,将清嘉护住,却又瞬时被踢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