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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谢离看来,他从不会在无意义的事情上花费力气。许多细节看似理所当然,但经过抽丝剥茧,就可以看出所有的安排实际上都有他自己的目的,在还没看到结果之前,别人根本琢磨不透他想做的是什么。
而这每一桩每一件事,都在一寸一寸地将谢离拉进柔软而肮脏的沼泽,他的每一次动作,都会让自己无形之中深陷一尺。
陆启鸣早就在深渊之下等着他了,等他失去所有的地面的拉力,等他再无支撑,等他彻底沦陷黑暗。
他便是这样可怕的一个人,天生的罪犯。
谢离习惯性想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却发现自己的眼镜早就不知在哪里弄丢了,他摸了个空。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陆启鸣身后的组织,是陆氏家族处心积虑经营多年的犯罪组织,不是他想脱离就脱离,想回来就可以回来的。只要得到陆启鸣的信任,才有机会接触到组织的核心。
他决定先顺着陆启鸣的意思去走,走出这一步,才有办法推断出陆启鸣下一步的计划。
谢离将一只枕头塞进被褥里,然后脱下鞋子摆在床脚边,假装自己还在睡觉。他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突然闯进来检查,但目前也无计可施了,他只能碰碰运气:“从这里到厨房要多长时间?”
中年妇人已经明白谢离想做什么,伸出手指了指方向:“从这扇门出去,往左拐到走廊,乘坐工人电梯下到一楼,再走到厨房,大概需要5分钟。现在是上午十点,负责垃圾清运的车辆很快就会停在厨房后门,一会你偷偷藏进后厨垃圾桶里,我将你送上车。”
谢离已经钻进了餐车下面,他抬头问了句:“那你呢?”
“我出不去的……”妇人掀起长裙一脚,脚踝处黑色的脚铐无比刺眼:“这东西有预警,只要离开这栋别墅超过一公里,就会自动预警,要是发现我走了他们会杀了我……”
谢离皱了皱眉:“可你放我走,你也会受到处罚。”
这位穿着佣人服的妇人对自己相依为命的儿子忧心不已,此时显得面容憔悴不堪,她眼中有泪光闪烁:“孩子,你身上没有任何镣铐,你出去比我出去更方便,我要留下来负责把你推上车,并且催促司机快走。”
妇人哽咽着说:“如果……如果你出去后找到了我的儿子,让他别再回来。”
谢离垂下眼皮,他沉默了几秒,最后无力地答了一个字:“好。”
妇人迅速将餐车的布盖上,又将肮脏的餐碟摆上餐车上,捋平餐布上的皱褶,神色如常地推着餐车走出房间。
守在门口的两名保安看见妇人推着车出来,果不其然问了句她为什么这么久才出来。
妇人按照谢离说的,一字不漏答道:“他说他爱干净,不想看见肮脏的餐碟,要我等他吃完收走碟子再走。”
其中一个保安狐疑地从门缝往里瞧了瞧,看见地上的鞋子,和高耸的被褥,问道:“刚吃完又睡了?”
妇人突然提高了声量,变得八卦了起来:“里面这人谁啊?年纪轻轻无精打采弱不禁风的,我看他连吃饭都不太乐意,诶你们说是不是犯了什么事被老板惩罚了?我还从没见过这人呢,到底从哪来的……”
保安见这妇人嘴巴开始喋喋不休,大概是怕吵到熟睡的“谢离”,他连忙把房门拉上:“老板的人也要你操心?去去去,别在这里瞎囔囔,赶紧忙你的去!”
妇人兀自掌了掌嘴:“瞧我这嘴,我这就走!”
她一路快步推着餐车来到电梯处乘坐工人电梯,顺利下到一楼厨房。
谢离从餐车钻出来,他双脚赤裸着站在潮湿的地上。妇人见状,连忙从储物间找到一双黑色雨靴:“先穿上这双吧,不穿鞋子跑不远。看你模样干干净净的,一定没受过什么苦吧,要委屈委屈你了。”
谢离换上鞋子,毫不犹豫就跳进装满隔夜剩饭剩菜的垃圾桶里,他身边挤满了腐烂的肉菜,依然脸色不改地说:“没事,走吧。”
妇人震惊于他的淡然,但她已经没有时间拖拖拉拉了,一听见厨房后门的停车声,她立刻盖上垃圾桶的盖子,将谢离推上准时等候在厨房后门的垃圾车上。
紧接着,妇人又快速冲上车前方跟司机唠叨了几句,司机很快就启动了引擎开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