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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的坦诚相待,确实触动了梁夜内心那根弦。他从前只觉得自己辜负的是家人,却不曾想过自己也会辜负手足。抱歉的话太过矫情,他没能说出口,只是举起酒杯,对着三人敬了敬,再一饮而尽。
末了,道了一声“多谢”。
谢谢你们过了十年依然对我无条件地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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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天已经暗了下来。谢离好不容易看完了今天所有的患者,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空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摘下了眼镜闭目养神。
医生的工作从来都不是轻松的,但是看见那些有眼睛疾病的患者得以康复,作为医生的他也会由衷地为他们高兴。
办公室的门被人叩响,谢离睁开眼,答了句“请进”。
徐远拿着一份病历急急忙忙推门进来:“谢医生,有个病人约了明天手术的,但是他今天没来见麻醉师。”
“是谁?”
“是一个学生,之前来过几次,是个视网膜矫正的小手术,手术定金也给了,就是不知道怎么没来见麻醉师。”徐远把病历翻到病人资料那一页,递给谢离。
谢离接过资料,患者名叫杨子贤,性别男,十七岁,症状是右眼视网膜移位。谢离对他有印象,这个孩子性格内向,每次来看眼睛都默不作声,医生的任何问题都是陪着来的家长替他回答的。
谢离又戴上了眼镜:“联系了吗?”
“刚打了几次电话,没人接。”
“打的是家长电话还是他本人的?”
“都打了。”
“嗯。”谢离顺手拿出自己的手机,照着资料页上留的号码拨打出去。
第一次没人接,谢离等了一分钟,又拨打了一次。
又是漫长的等待接听,大概响了十下,谢离准备挂断时,手机那边却传来了一声气息稍弱的“喂”。
“你好,请问是杨子贤吗?我是眼科医院的谢医生。”
对方犹豫了几秒,缓缓应道:“……你好,我是。”
“是这样的,这里显示你预约了明天的手术,手术是要全麻的,按照通知应该今天来见麻醉师,为什么没来?”
“我……我没空。”电话对面传来呼呼的风声,显得杨子贤的声音很小。
本就对声音比较敏感的谢离听出了对方的异样,他奇怪道:“那明天的手术你还来吗?”
“……不去了。”
“你的手术难度不大,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做完,做完手术就会好了。”谢离解释了很多,见对方没什么表示,又关切地问道,“你那边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我们医院也有爱心通道——”
“没……是我……我不需要了。”风仿佛要把他的话吹散了。
“那定金——”谢离还想说定金会原路返还,但已经传来了挂机的声音。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电话有说不出的怪异,但医生不是救世主,工作上,他已经尽到了应尽的工作职责。
谢离想帮很多人,却也明白,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
经过再三思索,他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杨子贤,又让徐远将手术室保留到明天下午。万一他又改变主意了呢?可以早上见完麻醉师,下午进行手术,时间也是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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枰南的西边,一处普通居民楼的楼顶,寒风凛冽而无情,吹刮着少年凌乱不堪的衣衫。
一滴泪从他的右眼滑落,右眼是他被人打到视网膜移位的眼睛,几近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