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鹤龄十七岁及第,四月杏榜提名,琼林宴上龙楼俯览,少年粉面馀光相借,尽显风流倜傥,御前钦点探花郎,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当时这二人,坊间也曾传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转眼五年过去,长公主与洛鹤龄尚无一儿半女,即使民风开方如桐朝,也难免要受人背后指点。
盖莫不是,长公主身子不行,便是驸马身子如何……
这世道,流言蜚语迅猛于虎,很多事情往往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就算是骄傲如长公主,听闻此事也难免受气,就算当场发难,也堵不住梁脂府这悠悠众口。
……
嵇松提着灯穿过庭院青石路,抬头看了眼天上高悬的明月,想着又该如何宽慰殿下。
侍女接过他手中灯笼,推开了殿门,放他直接入了内室。
一脚跨入殿内,身后的殿门再度合上。
屋内光线昏暗,他拂开珠帘穿过碧纱橱,进了内室后看了眼倚坐在小榻上发呆的姬淑毓。
“殿下。”
姬淑毓闻声回神,抬眸朝他望过来,眼里顿时泛起水光,盛满了委屈与难过。
嵇松走到她跟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姬淑毓便起身扑到他身上,将脸埋在他怀里,委屈得掉眼泪。
“五郎……”
嵇松感觉到胸口湿润,双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后:“殿下莫哭,昨日春日宴上那些嘴碎之人,驸马已将其告于圣人,如今那些人都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殿下着实没必要为那些人动气。”
姬淑毓伸手环住他清瘦的腰身,等到眼泪干了,才将头倚靠在他肩上,定定地望着架子上一排排摇晃的烛火。
“五郎,我不想给他生孩子。”
嵇松垂眸看着她红肿的眼皮,克制的收回手:“殿下不小了,也该有个孩子,公主府添了小主子才会热闹起来,奴婢到时也能帮殿下看顾……”
姬淑毓仰头望着他清澈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发呆。
“连你也要逼我?”
嵇松想推开她,还没来得及抬手,姬淑毓忽然松开他的腰,往后退了两步。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陌生,往后退到榻边跌坐在边缘,最后阖上眼睛:“你先出去吧。”
嵇松立在原地,姬淑毓起身进了内室,声音再度响起:“出去。”
嵇松叉手行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寝殿。
……
姬淑毓坐在床边感觉喘不过气。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窒息的感觉。
印象最深的一回,是十年前去御书房为嵇家求情,想要为嵇松免罪,结果父皇震怒之下,勒令她在殿内闭门思过叁月,并下令将嵇松送入宫中。
等她知道嵇松被送入司宫台,为时已晚。
她不顾父皇旨意,翻墙去了司宫台,看着嵇松被两个内监从一间蚕室内拖出来,只穿了上半身囚服,白色的囚服下摆全是殷红的血,两条腿之间血流如注,顺着膝盖小腿在石板上蜿蜒成一条长长的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