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那个半生都在替先帝替国家守边关的将军没能践行他的诺言活着回来,而是埋骨边疆,葬在了漫天黄沙中,长子亦是下落不明。
消息传回上京的那一日,先帝吐血昏厥,朝野上下震荡,举国齐哀,夏夫人也自缢于家中,追随亡夫而去。
一反常态的是,那日的夏亦峥没有逃课,整个人平静的有些反常,仿佛一夜之间便成长了。
是该成长了,这个世界上能无条件纵着他的人都不在了,都不在了啊。
下学后,夏亦峥没有再如往常那般捉弄林初淮,也没有回家。
他已经没有家了。
后来在御花园的一株树上,林初淮找到了夏亦峥,他没有开口安慰也没有劝那人节哀,因为他知道有些哀痛是终其一生都无法节制的。他无法感同身受,也没有立场去说。
他只是静静的坐在树下,陪着那个总喜欢捉弄他的男孩。
后来,夏亦峥再也没有出现在上书房。不久,林初淮就听闻了那人自请往北疆平乱的消息。
风流少年一夕长,终成北境好儿郎。
那一年,夏亦峥十六岁,一杆银枪,一身盔甲,接过父亲染血的帅印,扛起了边境数十万百姓的安居乐业。
他誓要北齐付出代价,以慰他阿爹和那么多枉死将士的在天之灵。
“夏亦峥,守好北境,为天煜雪耻;活着回来,再与我多过几招。”
林初淮在雁门关为他送行时送了他一只剑穗,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当时的长昀虽为夏亦峥时常的捉弄而恼怒,总觉得那人与自己不对付,可在内心深处,他又希望他可以好好活着,为百姓为天煜的盛世太平保驾护航。
夏亦峥接过那剑穗,深深地看了林初淮一眼,调转马头便往北境驰去。
身后残阳如血,马蹄卷起阵阵黄沙。
后来,那场战事以北齐败降落下帷幕,而夏亦峥也凭此一战成名,成了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
却没人知道在寻回兄长之前,多少个寂静无人的午夜,都是这个小小的剑穗陪着他熬过来的。
最初他对林初淮真的仅仅只是一份保护欲,但在北境冰冷的寒风中,那一点点温暖终究是成了镌刻在心口的朱砂痣,再也剜不掉了。
隐去名姓又略做修改了两人的身份,夏亦峥简单的说完了这个尘封多年的故事,心绪有些起伏。哪怕时过境迁,那种冷与热在心头交织的感觉却仿若昨日,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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