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滚烫地睡了一觉,醒来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手背疼得厉害,他瞥了一眼才发现有点跑针,白到透明的皮肤上淤青渗血。
他病得难受,浑身抽丝拉絮一样被晃荡散开,手脚都疲软得没有一点力气。
他以前不敢想,现在突然地一泄气,念头排山倒海似的翻起来,他才发现,他是真的有很多次,太多次,都不想活了。
等输完液,还是去学校接着上晚自习。
班里一共四五十个人,现在只剩下三十几个还会来学校,晚自习就更少,愿意来的都还是想在最后几个月里,尽量考上大学。
所以教室里格外安静,只有笔尖沙沙的响声,就算有人忍不住聊天打游戏,也都压着嗓子。
钟寻低头做卷子,做到倒数第二道大题,怎么也算不出来。
全都不会,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会,折磨得他快要疯了,胃里溢血似的发疼。
他写废了三张草稿纸,只觉得胸口又憋又堵,他险些透不过气,索性先扔下了笔。
他手臂搭在桌边,额头又抵在手臂上,另一只手覆在后脑,腕骨苍白没有血色,指尖扯着凌乱微卷的发丝,俯身时单薄的肩头在校服底下撑起一个极瘦的骨骼轮廓。
他眼睫低垂,盯着桌兜里的手机看,突然犹豫着伸手摸过去。
他听徐春鸿说,楚听冬那边已经安排了手术,就在这几天,但具体不知道是哪一天。
他忍不住滑开楚听冬的朋友圈,但楚听冬肯定不是做手术会发一条朋友圈的类型,所以也空空荡荡,一无所获。
薛赫也没发什么,他还瞒着楚听冬,偷偷加了他的教练,也没有。
钟寻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险些磨出了火星子,终于忍不住,点开了薛赫的聊天框。
好歹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就算他跟楚听冬分手了,应该也不至于不理他。
虽然他觉得换成宋一锦,兄弟被人骗成这样,骗身骗心,也许还骗了点钱,恐怕恨不得按住对方扒皮抽筋,怎么可能还会回复消息。
他强撑着厚脸皮,打了一行字,又删掉,最后先发了个句号过去试探。
没想到下一秒就发出去了,薛赫竟然没拉黑他。
他顿时心慌,低头打字,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没继续发,薛赫反而先回复了他。
【薛赫:什么事儿啊,弟弟。】
薛赫本来在等他说话,谁料钟寻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却慢吞吞地输了好几分钟都没蹦出一个字,他就忍不住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