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而她,又有什么不能和阿错说的呢?
长欢低垂了眼眸,静静道,”方才在醉仙阁,我说,后悔三舅没杀了他...可他说,他,快要死了...”
安错很快便明白了这个他指的是谁,安慰道,“你不想让他死?”
长欢缓慢点了点头,红了眼眸,神情有些失落,道,“我说的是气话,我不想三舅杀他,也不想他死。我想他活着...即便他是个陌生人...可是,初到江东时,在入逍遥岛之前,我便认识他了。那时候,我们不知道彼此身份,可他,对我并不坏...我觉得他不像坏人...不像害了我们林家的罪人...”
“所以,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又是一阵沉默。
长欢缓缓道,“不止是他,还有二舅他们...我觉得他过的一点都不开心,可我还是说了很多伤他的话...话说出口,我便有些后悔...可只要一想到林家和二舅他们,我又觉得我不该对他心软...”
“血脉亲情,很难用几句话或是一顿饭便说清的...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会不懂你的话是一时气话呢...”
“阿错,我的心里像是有东西堵着一般,很难受...”长欢神情悲悯,顿了顿,继续道,“像是一个人站在独木桥上,桥下是万丈深渊,一头是母亲和二舅他们,一头是他。哪一边,都好像怎么也触不到......就像是,迎接我的,只有那遥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而我在凝望那满是黑暗的深渊时,那深渊也在回望我。那个感觉,像是随时要把我吞噬了一般。
我想要逃,却又无路可逃。
一滴泪,静静滑落。
安错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轻轻拭了拭长欢脸颊上的泪珠,柔声道,“那你便抬头看看,我在上面,伸着手,在等你抓紧我...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你可看到了?可感受到了?”
长欢默默流着泪,点了点头。
安错继续道,“你若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他,可以缓缓...若是有什么想说的,还可以有其他方式,比如说,找小厮传口信,比如还可以写信...”
人是不应该被事情难住的,总归是一条路行不通,还有另一条出路。
“阿错,幸而有你在...老天,一定是怕我一个人太难过,专门派你来帮我渡劫的...”
可究竟是谁帮谁渡劫,还是彼此原本就是彼此的劫难,又有谁能说的清。怕是,不到最后一刻,只有天知道。
安错见长欢面上有些舒展,问道,“肚子不疼了?”
长欢摇了摇头,道,“不疼了。”
安错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世间,有疼痛,便有治疗这疼痛的良药。所有事情,也是一样。还没有什么事,是聊一回,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呢?”
“那便聊两回...”
坦诚沟通,永远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治病救人之前都还要做一番望闻问切,更何况其他事,不是吗?
安错狡黠的眨眼低头看向长欢,道,“是不是觉得,你家阿错还挺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