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叹了口气,道,“即便他是林家的仇人,林家所有人都可以恨他,可你...不该恨他...”
长欢突然想起小时候问杨延,什么是恨?
杨延说,世间一切讲究一个缘由果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恨从爱中来,却是因爱而不得。
长欢那时候不明白,其实正如她而今以为自己已明白。
见长欢不语,神思沉重,杨延不想逼她,开解道,“恨一个人...很累...很辛苦...这一次,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们都会理解...阿藉,也会理解的...”
安错劝慰道,“杨延说的没错,恨只会抹去你的天真...夜深人静独处时,你会发现,折磨自己的心,让它不能安宁的,其实是自己...长欢,我不想你经历这些...”
杨延听罢,起身离座。长欢需要时间去消化,有安错在身边开解,这是他眼下唯一的欣慰。
杨延正要开门时,长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悲悯、无奈和不甘,淡淡道,“我会跟你回江陵...我也会去见他...我不会让三舅再出事...”
杨延转身,看向长欢,那懂事的样子,让他心碎一地。他知道这番话,她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才说得出口。
世人皆知,两难之间,择其轻。
杨延岂会不知,他是在逼她选。
逃避固然简单,可选择救阿藉的天平那头,是要面对和林家有着血海深仇的生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他都不知道。可他却要长欢去选,去独自面对。
杨延沉默了一会,方沉声道,“明日一早,我们回江陵。”说完,便开门离去。
冬日夜凉如水,起风了。
杨延站在院中良久,任凭寒风拂面,吹得衣衫乍响。原本一事终于撂定,心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杨延走后,长欢双手趴在桌边,静静的呆坐着,像是失了神魂,良久未动。
安错坐在她对面,一直看着她,却一时词穷,不知该说什么好。
长欢突然抬头,挤出一个微笑,却瞬间又消失了,她原来信奉的一笑解千愁,此时却不再管用了。
“阿错,我想喝酒了。”不知从何时起,长欢一难过,便想饮酒了,她以前没有这个习惯的。可此时,她只想麻醉了自己,然后什么都不想。
什么都不想,便不会再有这无处安放的心,不会再有这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沉重。
恍惚之中,安错出了门,也不知何时,两壶酒已经摆在了眼前桌上。
长欢举起酒坛,咕咚饮了几大口。喝的太急,酒呛了喉咙,咳嗽了两声,红着眼却挤笑道,“和初见你时喝的酒一样,都是桂花酿。”
短暂的美好回忆过后,依旧要面对这理不清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