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说出这句……说出那刻便已经后悔。
她雀跃地道谢,竟泪眼巴巴。
反悔的话凝结在我嘴边。
她自觉地睡在洞口,我夜夜惊醒时起身看见洞口的她,竟生出一种安心感,久违的,安心感。
这种感觉很危险,我盯着月光里的她,喃喃道。
她学东西很快,若是有人教她,今日她早该会化人身,看来她同我一样,没有家。
于是我帮她变了人身,她那双眼睛变作人身也是那样的清丽,懵懂里带着一丝伶俐,极易讨人欢喜。
“你叫什么名字?”
她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我看着她的脸,从她的眉看至她的唇,从她的额角看至她的耳尖。
“姐姐,不要皱眉。”她突然凑上来用手轻触我的眉头。
洞外的阳光洒进来,刚好落在她的头发上,她的一双眼睛似水,我的心跳得很剧烈。
我其实偷偷看过她很多次,极其认真地看过她,她卧在洞口时,她熟睡时,她奔跑时。
“姐姐,这怎么办?”她抬起被树枝草叶划破的腿,上面布满了细细的伤口。
“柜子里有药膏,自己拿去涂。”我冷冷道。
“哦……”她嘟起了嘴,又举起手臂,“姐姐,手也受伤了,拿不了。”
她化为人身后便总是绕着山疯跑,好像有挥洒不尽的精力,我有时会偷偷跟在她身后,像个猥琐的盗贼,暗中窥伺着她在做什么。
上午,跑去同山上的猴子精吵嘴,中午趴在草丛里睡懒觉,下午,她又去了池塘。
她明明同我一样是无家可归的人,为什么又与我这么不同?
她的行为举止不受限制,做什么都有种浑然天成之感,她的笑热烈灿烂,甚至让我炫目,睫毛弯弯,眼神璀璨,若世间的花只能为一人盛开,那便是为了她吧……
我在那种暗中的比对中,看见了自身的苍白,我像是父亲书房中那些被催熟长大的灵草,那样剧毒,那样阴暗。
“那叫你白梧清如何?”
梧清,谐音无情,她既然情感这么丰富,那就叫无情吧,我在心里想,怀着一种不怀好意。
“梧清……”她念叨着。
为了掩盖我的小心思,我便随口诌了一个缘由,她没有看见我带着恶意的眼神和玩味的笑,单纯地如一张白纸,我也曾那样过,可我如今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