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妈妈”,终于将沉浸在眼前洁净画面引起的极度舒适中的何母拉了回来。
她清清嗓子,掩藏好自己面容上一闪而逝的细微狼狈,调整情绪之后,又恢复了肃然而持重的神情。
何母矜持地略微点头:“你好,我是何鹿的母亲。”
眼前的女人个子不低,比自己高,她略略抬眼,打量着这个是自己女儿恋爱对象的女人。
容色上佳,身段高挑,衣着考究,气质矜贵。
第一眼看过去,是个相当不错的女人。
何母这样想的同时,心里那点因女儿是同性恋的不平衡,微妙地被掰回来一点,原因很简单——对方看似很优秀,目测不亚于自己的女儿,总好过被人平白诓骗着当了同性恋。
这点微妙的小心理,在何母换鞋跟着去往客厅时,余光有意无意扫过有序的陈列、书桌上节制的极简主义摆设,达到另一个高峰——强迫症引来的舒适感又隐隐冒出头。
看着太舒坦了!
她在心里喟叹。
何鹿由她一手带大,无论有意控制还是无意的言传身教,女儿这点做得很好。
而何怀益显然是对立面,何母勤勉维持着家里的干净整洁,他随手一下可能就破坏了。即便客厅的所有一切都在应该的位置上,一双男人随手脱下的袜子便足以破坏所有美感和舒适感,如蚁噬心。
何母很久很久不曾在这方面感到如此契合的高度愉悦。
只是这愉悦的提供方,是女儿的同性恋人。思及此,她的心情难免又微妙又复杂。
“伯母,您想喝点儿什么,茶的话,家里有毛尖、龙井,别的就是咖啡了,现煮需要点时间。”
何母刚坐下,听到这话思绪才算回笼了,镇定着抬手示意:“不用,清水一杯吧。”
何鹿麻溜起身,抢着把倒水的活儿做了,走去厨房洗杯子,接水。
客厅内,留下两张沙发上的何母和莫祎祎安静对视。
何母:“……”她等对方先开口。
莫祎祎:“……”淡定微笑。
何母:“……”她怎么还不吭气?
莫祎祎:“……”回以微笑。
何母:“…………”坐不住了。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这次杀过来可能会演变为一次和平友好的见面,如同所有恋人到见家长这一环节一样,走走过场,彼此尬不尬地聊几句,就算走完流程。
——好像就这样将目前的事接受了一样。
“妈妈。”何鹿刚倒上一杯温水,放到她手边,“温度正好。”
何母接过杯子,杯身温度适宜,心中顿时冒出些许酸楚——女儿从没有离开过家,她今天出来时以为何鹿搬出来定然有诸多不适应,照料不好自己等等。
却没想到,她适应得好极了,连倒水注意温度这样的细节也能照应。
何母抬起眼,见何鹿站在自己跟前。
从前,很多人就夸何鹿的眼睛会说话似的,想什么一眼即知,正如此刻,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糅进了忐忑、紧张和讨好,还有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强装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