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峭没说话,他很慢地转过头,看着前方安静的深色湖面。不远处的旱冰场还在营业,极具节奏感的音乐声有些刺耳,鼓点盖过心跳。
“你喜欢我什么。”沈峭声音很低,几乎要被风吹散了,程斯蔚看着沈峭回过头,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她问我,你喜欢我什么。”黑发被风吹乱,遮住沈峭的眉眼,程斯蔚只能看见沈峭的嘴唇微微张合,声音苦涩。
“我答不出来。”
晚上公交车停运,一直走到大路上才打到车,公交车晃了四十多分钟的路,轿车开回去才不到十五分钟。回去的路没有蜿蜒小巷,没有河,没有东倒西歪的灰色瓦房。程斯蔚看向窗外,第一次发现源城的高楼居然有这么多,交织林立,伸长了脖子,也只能从缝隙里看见一小片天空。
车子驶进新区,住宅区外的园景喷泉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黑色大理石圆盘内水雾缭绕,带着淡淡的蓝。已经达到目的地,但后座的两个人没有要动的意思,司机往后瞥了一眼,提醒道:“到了啊。”
程斯蔚点点头,盯着门把手,几秒后,他开门下了车。
没有告别,说再见好像也不合适,因为程斯蔚不知道到底还能不能和沈峭再见。走到一半,程斯蔚只觉得胸口发堵,他一点点蹲在地上,手撑着鹅卵石地面,大口大口地往外吐气。
盯着程斯蔚消失的拐角看了好一会儿,沈峭付钱下了车,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程淑然的车还停在学校门口,他要把车开回来,这样才算是两清。从这里走到学校,十几公里的路,搁在以前,他可以面不改色的跑上两个来回,但现在只走出了几百米,两条腿居然开始止不住的发抖。
走到无人的主道,沈峭停下来,坐在水泥台阶上。影子投在前方,偶尔有车飞驰而过,把他的影子轧在轮胎下搅碎,接着又恢复如常。
不远处有一辆黑色商务车停下来,一个人走下车,然后站在他面前。
沈峭没有抬头,盯着深灰色的地面,低声说:“把他送回去了。”
男人点点头,停了几秒,回答他:“程总让我告诉你,你做得很好。”
的确很好,程斯蔚是个很敏感的人,别人的表情变化和一个眼神都会被他捕捉,察言观色,不论是官场还是商场都是必不可少的能力。程斯蔚不会不知道,对于他们两个之间截然不同的身份地位给沈峭带来的压力。
根本不需要程淑然做什么,她只要等,等着各种琐事发生,在沈峭无法解决的时候,程斯蔚自然会冲上去帮忙,然后看阶级、金钱、权力浮上水面,压都压不下去的时候,沈峭自然会明白,他的爱一无是处。
“你还有事吗。”沈峭抬起头。
男人看着他,顿了顿,摘掉耳麦放进西装口袋,然后说:“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沈峭脸上的防备毫不掩饰,男人有些无奈地笑笑:“老板交代的工作完成了,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
安静片刻,沈峭站起来,勉强稳住身形,他垂着眼说:“谢谢。”
书房门被敲响,几秒后,年叔推门进去,冲办公桌后的程淑然说:“保安打电话来,说少爷已经进小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