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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看看他。”

条野采菊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他打消去找芥川的念头:“我听出来你的心跳了。别太相信自己的心,末广,你不过是出于新鲜感,觉得芥川龙之介这个人好特殊,好可怜,才产生了想探寻的好奇心。那根本不是爱。坐下来吧,好歹是作为队友给你的忠告。我们都救不了芥川龙之介。”

末广铁肠咬着牙回头看了看他,唇梢短促地勾起片刻,俨然是无奈又愤懑的神情:“你们不会懂的。”

他一边奔跑着,一边回想条野采菊刚才的话。

我怎么可能是出于好奇心才喜欢芥川呢?虽然确实是才陷入这份感情时长不久,但是,心动和思念也是能被制作出来的,也是能被伪装出来的吗?这世上就从没有过把心动称为错觉的说法啊。人偶为什么会只是一堆零件,正是因为它们无法心动、无法思念、无法嫉恨不是吗?而我心动、思念、嫉恨,这不正是我之所以为我的铁证吗?如果连爱恨也必须得被世人制作,也必须得被局外人定义,那这真是太可悲了啊,为什么非得向可悲的命运低头呢?为什么?

末广铁肠疲于思索下去了。

我想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我想保护那个人,即使世人不认同,即使队友都不赞成,但这难道这不是我具有独立意识的证据?难道不是因为我可以支配自己的喜恶?所以,哪来的不可以相信自己的心这一说法呢?虽然我是政府的工具,是人民的奴仆,没有错,但是我有我自己的心情,有我自己的DNA。如果我只是盲目以人民意识为生命,只是当一个历史残余和政治进展的空洞载体,那我为何非要卖命般活上一百年不可?只顾做一尊国家形象雕像,只顾为国家进行生命的维持与繁衍,不就足以表现并传递人民的思想了吗?人民想打仗,那我打就是,人民想倒核废水去破坏生态环境,那我跟着破坏就是——如果真的成了这样,我还要属于我自己大脑和心脏有什么用呢?我具有爱上别人的能力,不是吗?走过繁复曲折的,甚至是不三不四的历史征程,对于一个单纯的政治工具来说,其实并无任何意义。

我……我真的很喜欢芥川,很喜欢很喜欢。该如何去形容芥川,该如何去怀念芥川这个人呢?

芥川从襁褓中就开始饱受人间苦痛,开始学习如何在臭水沟里生存。贫民窟狭小黑暗可又重重如宫,将芥川关起来十多年,除了刺骨的荼毒话语与丑陋的红尘百态外,什么也无法目见。同样的伤害每天重复上千上万遍,同样的孤独从早到晚从未停歇,可芥川龙之介仍然不肯放下那倨傲的态度,不曾在哪怕一个肉眼难以捕捉的瞬间卸下清高的姿态。芥川龙之介的灵魂依旧是孤高且寂寞的。这样的二十年甚至今后还会维持几十年的人生如此僵硬无光,也不能泯灭芥川的真性与灵魂,一颗赤诚之心愣是顶开了尸体堆,在血泊与污淖之中绽开成了花朵的形状。而我自己,在漫长的刀光剑影壑沟峰桥中,也许早已忘了追求什么,初心是什么,又是为了什么坚持至今。我只知道,民要我战,我不得不战,否则就不配活下去。至于是不是所有的民意民愿都经得起推敲,我之前从未去考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