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
“好吧。”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没有继续争取,直接收了回去,芥川还以为他就这么放弃了,结果他一边玩弄着皇后棋子一边又添了一句:“那明天我带围棋过来好了。”
“……”
陀思妥耶夫斯基既对他放纵宠溺,又对他自私任性。
无论芥川把牌丢到他脸上,还是把他的茶酒全部倒在地上让他别喝,他都从来不会说芥川半点不好。他会在钢琴师来上班时特地打电话给芥川说,一起来听一听吧,就算芥川这时候回复他说“你很无聊”,他也会笑眯眯地对芥川说“那就晚安吧”。同时,他要求芥川陪他玩扑克牌,喝他请的酒水,甚至让芥川陪他一起看书,问芥川看完什么感觉,不说出来就不打算让芥川离开。
这就是芥川龙之介有点对他厌烦的原因。
为了不被陀思妥耶夫斯基逼着玩围棋,芥川宁愿待在自己最讨厌的病房里面也不出去了。他静静地坐在医院的窗前,听樋口对他说一些俄罗斯这个国家的特殊之处,和日本有哪些哪些不同啦什么的,还说哪里哪里下雪了,我准备好了外套,前辈我们去看雪吧。
芥川下意识地往远处眺望,看向那家灯火尤微的小店面,觉得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今天也没有出现,不知为何心中倍觉低落,失望地摇头拒绝了。
樋口一叶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一个人靠在角落,除了远山的苍茫和夕阳的余烬外什么也不接受,她也只能默默地站在后面什么也不说。他在看人世间的残像,她在残像的对面静静把他端详。
后来某一天,隔壁病室的老人去世了,听说是寿终正寝。老人的家属打开病房的门叫医护人员来,芥川在这个时候路过,看到老人紧闭双眼被抬出来,而失去了亲属的年轻人们则表情凝重地关上了已空无一人的病房的门。
门在被关上时发出了沉闷的吱呀声,但是不仔细听听不见,因为这一声吱呀被盖在家属门轻轻抽泣的低吟声中不见天日。
然后天空下起了雨。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为何突感悲伤,想远离这个被刻上了眼泪烙印的地方。
这个时候他首先就想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
于是他趁着樋口不在走了出去,继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之后再次前往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所在的地方。
店门是关着的,刚开始他还以为是没有营业,刚准备转身离开,门就被陀思妥耶夫斯基打开了。芥川龙之介目光复杂地与门口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