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宁解释:“老屋拆了之后可以重新批宅基地建房,但我不打算回来了,所以干脆就选了钱。”他说的很平淡,沈逸尘不禁看向他,房子对于很多人来说就像根基,季长宁的做法有些匪夷所思,无论是从人之常情或是单纯从效益上说,重新建一套房子明显更有利。
季长宁走到车旁上车,沈逸尘以为他是不想跟自己说,季长宁绑好安全带后,他听着车子启动的低沉嗡嗡声,冷不丁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这是生我养我的土地,我却要抛下她远走,很不孝吧。”他的语气有些惆怅。
沈逸尘转头认真的看他,季长宁正低着头看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
“慢慢的很多东西都会变成累赘,但因为不舍得而留在身边,如果可以下定决心放弃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儿。”沈逸尘跟他说。
他们驾车离开,季长宁在副驾驶做人形导航,老屋的位置比村委更加偏僻,分岔路很多,信号也不好,季长宁指挥着沈逸尘往哪里开,他们的车速很慢,沈逸尘观察周围,他想自己刚才低估了村委附近的情况,那边已经是村里比较发达的地方了,他们现在去的地方要更加的“村”。
他们沿途开过长满杂草的农田,车下的路也由水泥变成泥沙,季长宁说幸好最近没下雨,不然这车就一身泥,他提起以前重阳前后总会下雨,所以祭完祖回家后他就得先把车送去洗了。
“沿着这条路直走,然后右拐前进20来米就能到我家了。”季长宁说完后趴在窗前看外面的景色,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但故乡跟去年相比变化不大,留在当地的人越来越少。
突然间,季长宁指着一个方向说:“看,那块地以前是我们家的,我说我种过地你还不信,我在那里种过番茄。”季长宁想起家里院子那块菜园,沈逸尘跟他说过别瞎折腾,让他不满了许久。
沈逸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没认出来具体哪块地,他只看见了一大片连绵的杂草,原来那竟是田地吗。
“还有那座山以前也是我们家的,爸妈还在的时候我跟他们在山上种过橘子,你知道果树是怎么堆肥的吗,我们把铲除附近的杂草,晒干后在果树旁挖坑把草填进去,不过到底有没有效就不知道了,后来一个果都没吃到。”
“山上还有好多虫子,我以前胆子好大的,各种虫子都敢徒手抓,还会抓蟋蟀回学校玩。”
“不远处还有一条河,里面有很多螃蟹,我还记得掀开他们的肚子就会有一堆小螃蟹爬出来,不过这条河越来越脏现在好像看不见了。”
季长宁说这些话时面带微笑,沈逸尘听得很认真,这些都是他未曾了解过的季长宁的童年。
他也注意到季长宁说的都是“曾经”,现在又怎么样了呢?但他没有打断季长宁的回忆。
途中他们遇到一个肩上扛着锄头的老人,老人眯着眼睛看车内的人,他在想这辆车是谁,他们这里很少会有陌生人来。
季长宁朝老人挥了一下手,叫了声叔公。
车子停下来,季长宁跟叔公用方言唠叨了几句,沈逸尘有些意外,他以为季长宁会抗拒跟以前认识的人打交道,但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