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不太好,胃里想堵着什么东西,既觉得空,又觉得胀。偏偏杨槐镇上买不到什么太好的面包,那种干涩的东西勉强配着牛奶吃下去,就像陈年的淤泥沉甸甸地落在胃里,上不去下不来。
这时候吃药会更想吐的,程灼就不大乐意吃了。
再说。
“我这会儿走不开。”可能是觉得这话有点搞笑,程灼说着笑了起来,“总不能告诉他们,‘我对象带了药在旅馆等我,我要去吃药’吧。”
原雨没出声。
程灼忽然有些担心起来:“……我不是觉得你见不得人,家里现在焦头烂额的,出柜不合适。再说,理论上我只需要和我爸交代,但是你也知道——”
他基本上,没把自己当作和他爸一家的人。
所以也不觉得自己的感情生活需要上报,只是不确定原雨会不会觉得委屈。
沉默像是放大了这种可能,程灼就有点蛋疼起来。他拿捏不准原雨这时候的想法,心里忐忑,又因为胃不舒服,整个人都很难受。
他靠在走廊的墙上,手下意识地放在腹部揉,斟酌措辞想要再解释一下。
“不是,”原雨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我是在想,自行停药理论上是不合适的,你说你断断续续治疗了好几年,但是一直反复,就是因为你不好好吃药吧。”
“……”程灼有点没料到这个转进。
“你说你不负责任,是有点不负责任。”原雨语速飞快,“你看你,甚至没想过好好对自己的健康负责,也不会想,是不是有人会因为你的不负责难过。”
“……”
“你忙吧,晚点再联系。”原雨把电话挂了。
挂断没过20分钟,门外“嘀”的一声,程灼刷着房卡进来了。
大概是用跑的,他额上有汗,喘着粗气。
脸色看上去特别苍白。
原雨忙从床上跳下来,过去迎他:“你不是不来吗?”
“生气了?”程灼答非所问。
“……有一点。”原雨想了想,还是承认了。他抽了两张纸巾,帮程灼把脸上的汗擦干:“我希望你能健康一点。”
程灼看了他一会儿。
原雨:“嗯?”
“……好。”程灼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样子,“你提的要求,我从来没有不答应过,不是吗?”
也从来,没有忘记过。
都好好完成了。
虽然其中的某一些,花费的时间有些长。
听出他的潜台词,原雨怔忡片刻,而后,像是泄愤似的,咬住了他的喉结。
“我现在就想揍你了。”他闷闷地说。
每当程灼表现出多一点的爱意,他就会开始,为了那些年经久的等待而委屈。
大概就是有人疼的孩子才会有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