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灼刚从副本出来,这会儿正在做日常,闻言从兜里摸出最后的八块钱放在台面上:“AA就不去了。”
“操,”蛇皮没忍住笑,“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我送原云走的时候,看她没钱,抓了一千多块给她,自己剩了两百多,觉得够花了。”程灼慢吞吞地说,“结果回去一看原雨被他爸抽成了个陀螺,那两百多我就捐医院去了。我爸嫌我要钱要得太频繁,说过一周才给我打钱,让我吃个教训。我能怎么办?”
“其实……”蛇皮有点犹豫,他一般不打听别人的私事,但他确实有点好奇,“你要不想说就算了,我就随便问问。你之前说你跟家里闹了矛盾来的,但家里还给你打钱,给你寄衣服……所以是什么情况?”
程灼打完了最后一只怪,显示任务完成。他给角色换了个安全的地方,手停了下来。
换做以前的话,程灼是绝对不会开口的,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脾气好了很多。
再说,蛇皮这人不错,他挺喜欢这个哥们儿的。
他沉默片刻,就挑拣着讲了讲,从他跟他爸关系不好,到休学,再到被送来奶奶家反省。“后面的事你也差不多都知道了。”他说。
“听起来……”蛇皮皱了下眉,“你跟你爸低个头就能回去了?那你非要让自己留在这里是图什么,你这岁数……能上学还是去上吧,哥要不是实在念不好书,当年也不会这么早从学校出来。”
“可是人活着不就图一口气么。”程灼笑着说。
“听哥一句劝。这人呐,只要对自己有实际好处的事,该服软就得服个软。现在是你爸,以后呢?你要是碰见了自己得罪不起的人,难道也这么犟着?服个软不过是丢个面子,好处拿到手不就行了。”蛇皮站起来,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走了,今天哥哥请你吃饭。”
程灼便退了游戏,起身说:“这话可不像你这个‘老大’说的。”
“哥这是在外面摸爬滚打混出来的经验。”蛇皮挺有自知之明的,“我这‘老大’,也就在这儿抖抖威风,出了杨槐谁认啊?”
老实说,这话有点让程灼刮目相看,但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中午吃饭的还是那几个兄弟。蛇皮的几个“小弟”都是镇上人,蛇皮这几年常在外面跑,所以每次回来的时候都尽量跟他们混一块,联络联络感情。程灼混在中间,只负责两件事:在弟兄们讲起“当年的故事”时负责捧场,以及吃。
他听到他们说起一个叫“光头”的人,据说当年和蛇皮这一帮人是镇上的两派地头蛇,平时王不见王的,动不动就干架。后来光头在火车站抢钱的时候惹到了个大人物,被关进了局子里,蛇皮也就出去做生意了。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好几年,蛇皮生意上做出了些名堂,那个光头算着日子也快出狱了。
小弟们讲到这里的时候,蛇皮点了支烟,轻吐了个烟圈,语气淡淡:“那时候就觉得当老大混不出名堂,人还是得干点实际的事。”
程灼看了他一会儿,摸出手机来拍了张照。
蛇皮转过脸:“你干嘛?”
程灼说:“就觉得您这逼装得挺给劲的,得拍照纪念一下。”
说实在的,要不是程灼拍的那张照片着实沧桑忧郁,完美到不行,蛇皮肯定得冲上去把这皮痒的臭小子捏圆搓扁一顿。
但他最后只和程灼说了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