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是挺清醒的,紧接着就是愤怒。这愤怒不是冲着环境,不是冲着奶奶,而是他那位牛逼哄哄的亲爹——程光宗能不知道这里连自来水都没有?他就是故意的!
奶奶不用自来水可能是习惯了,可程灼,他这十几年的人生里,何时体会过用水还需要从水缸里舀的滋味???
难怪姑姑她们要问他,去不去镇上住。
镇上至少应该有自来水吧?
“我去拿牙刷……”程灼压了压火气,跟奶奶说,“你晚点关门。”
奶奶问了声,好像没听清楚。
“我说,晚一点关门。”程灼放慢语速,“等我洗完再关。”
奶奶是能听懂普通话的,但是得说慢一些。
跟她说定了,程灼才上楼。他那两个大箱子就躺在地上,他既没全程看着那女人整理,到这里以后也没打开过,想拿牙刷还要找。
先开第一个,哗啦啦掉出来一堆书。
程灼:“……”什么玩意儿。
他在第二个箱子里找到了自己的牙刷和毛巾,那女人给他塞了支他平时用的牙膏,但是没把牙杯给他,估计是故意的。
真是不知道该不该感谢那女人替自己装了电动牙刷的充电器。
程灼这会儿既没有心思整理行李,也不想计较,把牙膏挤好带着牙刷毛巾下了楼。
那个舀水用的红盆很旧,不过借着屋里透出来的灯光看还算干净。
他不知道漱口的脏水要往哪儿吐,看来看去,又进屋问了次奶奶。
奶奶走出来给他指了指附近的沟。
程灼:“……”
他觉得他绷了一天的镇定今晚都要破功。
但是人在困境面前的潜力是无限的。
没地方挂毛巾,他就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撩起袖子用红盆舀了点水出来,用手捧着漱口,勉勉强强把牙刷完了。
洗脸倒是简单,就是初春的夜晚天冷水也冷,等他好不容易洗漱完,饭后那点叫人昏昏欲睡的疲惫都没了。
这下可真的是“清醒”。
湿了的毛巾没地方挂,他转了一圈也找不到能挂的地方,实在不想再跟奶奶比划,干脆拿上了楼。
睡觉的时候,那楼梯是要收起来的,就成了二楼的地板,二楼因此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把毛巾搭在木头椅背上,牙刷搁在桌子边缘,湿掉的那头悬空。随后,借着屋里昏暗的灯光,开始整理行李。
刚刚掉出来的书原来是各种课本还有他根本没动过的教辅,在家的时候是放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可能根本就没检查哪些需要哪些不需要,语文的《五三》没带,夹了两本根本考不到的选修课本,其他科目也是零零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