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像你这么悲观。”
“当然,你也没有我的责任。”
“你的责任是比我多了些,但是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重。”
傅燕云呼出了两道冷气:“你懂什么。”
葛秀夫感觉傅燕云身上有点苦修之人的气质——其实可以不必那么苦的,但他乐在其中,越苦越有滋味。对于这一类别有嗜好的人,他没法劝,劝也劝不通。天气这样的晴好,远方已经隐约看见了一抹海蓝,多么美的时节和世界啊,傅燕云却是非得赶在这时,抚今思昔的感慨一番。
结果是他热脸贴了冷屁股,他弟弟忙着看松鼠和鹰,根本就没听见他感慨的是什么。这不是活该么?
汽车有些颠簸,几乎将后座三人颠成一团。葛秀夫挣扎着坐正了,问汽车夫:“这段路怎么没人修一修?”
汽车夫答道:“本来这路还行,是上个礼拜下完雨后,有大卡车往海滨运烟花,把路压坏了。”
“运了多少烟花,把路压成这样?”
“也不是烟花的事,是这路就不禁压,禁不住大卡车来回跑。”汽车夫也被颠得乱蹦,自己忍不住笑:“好在这段路不长,您挺一挺,开过去就到别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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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夫所言不谬,汽车驶过了这一段路后,果然便是进了个新的天地,不但道路平整了,道路两旁的草木经过修剪,也都有了款式,并且林立着各色店铺,店铺全是西洋风格,招牌印着洋文、装着彩灯。洋车向前飕飕跑着,一群金发碧眼的男女骑着自行车,嘻嘻哈哈的从汽车旁经过。
傅西凉望着他们的背影,想起了自己的自行车,不由得微笑起来,同时又感觉有点对不起它,因为没有带它同行。别的自行车可以和主人一起兴高采烈的向前疾驰,它却只能独自停在家里。
由着自行车,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个人,回头对傅燕云说道:“二霞还不知道我出了远门。”
傅燕云反问:“现在刚想起二霞来?”
他点点头:“嗯。”
傅燕云答道:“不用你管。这里一定有邮局,下了车我就往天津发电报,让侦探所的人过去告诉她一声就是了。”
说这话时,汽车已经拐了个弯,路边一侧是海,一侧便是各色别墅。在这条道路上又行驶了一阵,汽车停在了两扇铁栅栏门外,大门早敞开了,仆人正在内外穿梭忙碌,一个专门留在这里负责看房子的老仆人迎了出来,管葛秀夫叫“秀少爷”。秀少爷每年夏天都来,老仆人年年都会看见他,他也每回都会很大方的给老仆人一些赏钱,赏得老仆人对他都有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