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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西凉咽下了最后一口面包,见葛秀夫长久的沉默,便主动开了口:“你还有话要问我吗?”
葛秀夫忽然用食指叩了叩桌面,那意思是让他抬头注意,然后深吸一口雪茄,仰起头吐了个又白又圆的烟圈。那烟圈缓缓的上升扩散、变得浅淡稀薄,这时,他又吐出了第二个烟圈,让这第二个烟圈正正好好的穿过了第一个烟圈。
这是他的绝技,一般人学不会。他给柳笑春表演过一次,柳笑春说他闲出屁了,并建议他立刻滚到街上去卖艺。这回他又给傅西凉表演了一次,结果傅西凉先是仰着头看,后是站起来看,看得愕然,直等两个烟圈全散为虚无了,他才回过神来,向着葛秀夫很惊讶的一笑。
他感觉葛秀夫像个魔术师。
葛秀夫气定神闲的看着他,对于自己的表演,他相信傅西凉的情绪确实就只是惊和笑,而不会脸上惊着笑着,同时腹诽自己是闲出了屁。
他对天真的小孩子没兴趣,他看傅西凉是个成熟了的病人——非常奇异的一种病,就和自己的过敏症一样罕见。
“吃饱了吗?”他问傅西凉。
“没饱。”
“我再让人端一盘子过来。”
“不用,我回家吃。”他把身上的邮差包正了正,又道:“谢谢你请我吃早饭,还吐烟圈给我看。我走了,再见。”
葛秀夫点点头:“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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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西凉完全没有察觉到葛秀夫那深邃而复杂的思考,肚子里有了那三片面包和一杯牛奶打底,他大步流星的走回了家,结果刚一进院门,二霞就迎了上来,小声告诉他:“燕云先生来了,带了小丁先生,让小丁先生给咱们钉上了一层纱窗,还装了一扇纱门,这么着又能通风,苍蝇蚊子又全进不来,多好。”
傅西凉向前一望,果然看见两扇窗户全开着,窗内绿蒙蒙的多了一层纱窗。
二霞又道:“小丁先生回去了,我把燕云先生留了下来,请他在我们这里吃早饭。”因为这是自作主张,所以她得向傅西凉细做解释:“一是赶上饭点了,饭都摆在那里,不好不让一让人家,再说人家为咱们又出钱又出力的,招待人家吃顿早饭也是应该。你说呢?”
傅西凉倒是没什么意见,燕云要吃什么就随他吃去好了,反正自己今天又带回了三十块,加上之前赚的那些,简直是有点阔,燕云要吃宴席也够了。
二霞又道:“我这就把早饭端上去,你等着吧。”
傅西凉没说什么,径直走进客厅,迎面看到了傅燕云。
傅燕云坐在桌子后头,正好对着门口。向着傅西凉一笑,他说:“弟弟,回来啦?”
傅西凉把斜挎着的邮差包摘下来随手一放:“回来了。”
“累不累?饿不饿?”
“有点累,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