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婢女在外回话,说道:“楼主,寅九来了。”
“让寅九进来。”
少顷,听得脚步声靠近,不同于婢女,寅九的脚步声轻盈稳健,直走到帷幔前,立定了不动,等候楼镜发话。
楼镜的声音从帷幔里传来,似乎很急,“事情紧要,你进来说话。”
寅九垂着头,少顷,才撩起帷幔,走进浴池内。
有帷幔遮挡,浴池内的热气飘散不出去,白雾氤氲,水汽萦绕,不见楼镜人影,只在远处看,浴池里好似有什么黑色的物体漂浮在水面上。
寅九走了过去,浴池里突然冲出来一人,水花飞溅,沾湿寅九的面具,寅九想要推拒她,奈何这人未着寸缕,身上滑溜得很,倒是水里的人一把抓住寅九衣襟,极轻易地将寅九拖入了浴池之中。
噗通一声,溅起大片的水花,轻轻荡开一层热气。
寅九从浴池中冒头,水流从身上各处直落。楼镜也从水中冒出了头,直笑。
寅九牙根一抽,转身便往岸上走。
楼镜腿上一摆动,身子轻盈地游出,拦腰抱住寅九,说道:“别急着走,陪陪我。”
楼镜靠着寅九的肩,轻声诉说,“这世道,人人都戴着一张面具,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能信任,人活到这个份上,是不是可悲。”
寅九心头一酸,停了下来。
楼镜嗤笑一声,“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一身伪装呢,连这一池清水,也洗不干净。”
楼镜抬头,望向寅九侧脸,面具侧面的花纹繁复,泛着银白的光,像这个人一样的神秘诱人,“你呢,你也是,伪装真容,隐藏身份。”她倒是一直在试探寅九,一来这人功夫太高,总能轻易化解,二来便是这人身心沉着,宠辱不惊,实在是根难啃的硬骨头,竟让她一直到今日也无从下口。
倒是有一些极端的手段,定能试出些寅九的身份来,只是楼镜总觉得不到关键时刻,不该做的太绝。
寅九身躯微僵,想要取下腰间的木牌与楼镜交谈,却被楼镜紧紧箍着腰身。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身旁的人,一直都在谋求算计,看似亲厚温和,背地里却能痛下杀手,谁也不可信。”楼镜在寅九耳畔轻声呢喃,“寅九,我能相信你吗?你会不会害我?”
楼镜的声音柔软,同这浴池一样,沾满了水汽,湿漉漉的。寅九的心也跟着一软。
楼镜的手往上摸索,因在水中,寅九的感受并不分明,只听到楼镜细细的呢喃,“你的身上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