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暗下来,山林落雨,使得夜风清爽。楼镜坐在外面,不想太早进去,远眺盘曲老林时,瞧见山路长阶那边走来一道人影。
那人一身软薄长衫,身形伟岸,走近了后,灯光映射在他身上,照出了他剑眉星目,俊逸容颜。这来人四十上下,竟与楼玄之有一样的相貌。
楼镜喜道:“二叔。”
楼彦远远地就笑道:“听说你又惹你爹生气了?”
若是外人,绝难将这人与楼玄之分清,但宗门里的人与这两人相处过后,就能区别这两人。楼玄之身为宗主,管理宗门上下,庄严肃穆,凛然生威,而楼彦却是沉默少言,彬彬儒雅。样貌虽同,气质大有差别。
楼镜一下蔫了下去,闷声道:“我不得他心,自然做什么都不如他意。”
“胡说。”楼彦那扇子轻敲了一下楼镜的脑袋,“事情经过,我已经听狄喉和瑶儿详细说了。”
“原来二叔也是来训我的。”
“做得不对,还不能训了?自然,也不光是来训你。这事,你有一对二错。”
楼镜抬头望他时,楼彦语气严肃起来,“先说说你的错处。我找那日山下迎客的弟子问过,确乎是他粗心,对曹柳山庄的人说过:向日峰上可以赏玩。不知者不罪,一开始那曹如旭并无冒犯之处,你也不问情由,因为与师姐龃龉,便迁怒于他,轻慢客人,此其一。”
“我们和曹柳山庄两世相交,今后也会继续来往,你可知你那一句‘正阳剑法,不知所谓’传出去,若那曹柳山庄的人都是个计较的,会记在心中,生出隔阂,人前失言,此其二。”
楼镜道:“如果曹柳山庄庄主认为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们的过错,记在心中,甚至影响门派交情,那是心胸狭隘,这样的朋友,不交就不交罢。”
楼彦笑她孩子气,说道:“你啊,如果我们是隐于山林,独立于世的门派,就像你说的,这家脾性与我不合,我不与他来往就是,直爽磊落,何其快哉。可我们不是,你父亲心中有拔除飞花盟这武林毒瘤的夙愿,仅凭一家之力难以办到,需要各大势力支持配合,这时候可就不是你想不来往就不来往的,而人无完人,就比如那心胸狭窄的或许细心谨慎,做事沉稳,也比如这直言快语,落拓不羁的脾性桀骜,难以合群,若想要一团和气,就要学会忍让。”
那后面一句话分明是在说楼镜,楼彦点点她额头,“与人交往,要不得罪人,说话做事,就得谨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