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已经熟睡,霍青钟张着胆子走进去,拎着鞋子光脚踩在脚踏上,低身蹲在那儿,眸眼幽幽,无声打量这床上的人。
帷幔里漆黑一片,只依稀有月光透过帷幔照进来的一丝丝微弱的光芒,霍青钟看着被夜色勾勒出身形的人,那张脸侧枕在那里,只露出半张脸,发丝三三两两轻垂下来,搭在嘴角边,昏暗里勾出清然的唇角线条,浅浅上扬,有种别样的妩媚。
倾城之色,大抵如此。
那双眼睛紧紧闭着,睫毛长长的,大约是累了,睡得极为安详,连气息也平缓和润。
霍青钟轻轻凑过去,她盯着那张脸,怎么也移不开视线。她如今进宫了,就在她的身旁,就隔着一条宫道的距离,今日是第一日,明明可以明日天亮了再见,可大约离得愈近就愈想要靠近,从前在宫外见不到也就算了,可如今就在眼前,就在伸手可触及的地方,仅仅只一墙之隔,如何忍得了?
她恨不得和她时时刻刻待在一块儿,永远不分开……
“陛下有夜入姑娘家闺房的癖好么?”
那双漂亮的眼睛忽然睁开,沉寂的大殿里传来一道声音,凉凉地,温润地像一方和田玉,沉稳落在她的心尖上。
霍青钟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跌,直直跌坐在了脚踏上,她伸手扳住床沿,才没让整个人跌得四仰八叉。
沈蕴睁开眼睛,看见头顶上那张错愕惊愣住的脸庞,小小巧巧地,盖在皇冠下,明明是天子,却生出一丝让人怜爱的意味。有人天生长着一张无辜的脸庞,不论做什么,哪怕做错了,也会觉得她是有苦衷的。
霍青钟看见阿蕴饶有意味地盯着自己,也知道自己一回两回地,翻姑娘家的窗子,实在不大好看相,可这回不一样,自从过了那晚,她私心里总觉得她们是亲近的,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做这些事,所以翻了窗户这件事,如此算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她这样安慰自己,原先的难堪居然被自己开解成了理所应当。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阿蕴……还没有睡着么?”心里虽理直气壮,可开口时,心里依旧紧张地结舌。
沈蕴半卧在那里,勾唇道:“没有,我睡眠浅,每一回都清醒得很。酒量也是如此。”
霍青钟愣了下,直觉这话里有别的意思,可看着那张脸,脑子似乎也没有往日灵光了,她扶着床榻趋向前,稍稍贴近了些许,轻声问:“阿蕴是什么时候醒的?”
沈蕴:“陛下开窗户的动静太大了。”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她原先以为是窗户是风吹开的,除了房间里那道多出来的气息外,她身上的味道,她记得。
逗弄她,有种舒心的畅然,在谁先在意这件事上,有诸多的盘算,蒙着一层窗户纸,比全然捅开有趣得多。